“土里土气的，什么哪家的姑娘，那可是韦恩家的小公举。”玛吉姨妈把满手的油腻往碎花围裙上擦了擦，气势汹汹地站了起来。
“韦恩？小公举？”卢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费尔南德看到有人解释，于是拿起刀叉，继续消灭眼前的食物，而在玛吉姨妈的介绍下，卢克三人搞清了事情的大概。
韦恩是个定居本地不久的商人，他和坎贝尔商会有生意上的往来，产业兴隆。领地内的葡萄基本都由他收购，榨成原浆运送至佩雷拉达成发酵酿造，俨然成了新兴的家族之一。
费尔南德在前年向他借了十五枚金币，今年算上利息，得归还三十枚。
“十五枚？”卢克有些不可思议，“我不知道这事，你把它们投资到哪了，费尔南德？”
费尔南德把头埋到了盘子里。
“男爵当然有权利处置它的财产，这点你就不必关心了，”玛吉姨妈愤愤说，“不过韦恩总体来说是个厚道的领民，他可不会因为男爵大人的这点欠款而四处刁难。”
“所以？”
“所以他的请求微薄而诚恳，把女儿黛西嫁给你。”
“你就这么答应了？”
“你就眼看着费尔南德和我们失去城堡，无家可归？”玛吉姨妈责问。
卢克一拍桌子：“见鬼，这和无家可归有半毛钱关系？”
“当然没关系，因为当事人只是一个自大、自私、只出不进的狼。”
“够了！”费尔南德终于爆发，在他的巨力下，餐刀的整条刃都被插进了厚实的橡木桌。无论是外形还是真正的力量，明眼人都能看出，这是真正继承了开国先祖那种彪悍与狂野的贵族后裔，不过他似乎长久处于压抑的状态，这种领地政务对他来说简直难于登天。
简而言之，借钱的时候，费尔南德把城堡抵押出去了。
斯特恩笑了，这城堡起码价值数千金币，这种合同他分分钟就能把它驳回。
不过韦恩似乎和坎贝尔商会有联系，唔，要是真闹到佩雷拉达法庭上，胜负也许真不好说。
斯特恩确信韦恩是真心想把女儿嫁给卢克，噢不，只要是男爵的嫡系即可，因为有了这层婚姻关系，商人就能在佩雷拉达议会中获得一个席位。这种席位让其能参与到城市议会的立法中去，诸多商业政策也与其相关。
不过卢克显然不会考虑到这一层，他只是觉得自己连这黛西的名字都是头一次听说，又谈何婚嫁。
佐薇兜帽下的半张脸上的薄唇露出促狭的微笑，她拉了一下卢克的袖子：“好机会，赶紧娶了吧。做葡萄酒生意的商人，据说可有钱了。”
卢克送了她个白眼，别闹。
如果只是费尔南德和自己提及欠款这件事，卢克当下就把金币掏出来了，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玛吉那张脸，卢克就像吞了苍蝇一样。
“玛吉姨妈，无论如何，我是不会答应的。”卢克一字一顿强调。有风透过狭长的堡垒观察孔穿堂而过，餐桌上的烛火被吹得摇晃，把大厅里的人影照得四处闪动。
“你忘记了学费是谁凑给你的吗。”玛吉针锋相对。
“是费尔南德，不是你，”卢克压制住抬高音量的冲动，“如果要做这个决定，费尔南德会亲口告诉我，所以麻烦你闭嘴一下。”
“身为你的长辈，难道我就不是为了家族着想？”玛吉显得痛苦而失望。
卢克不管她那亲爹下葬般的表情，转向费尔南德：“你的决定呢？”
“我……”费尔南德用双手托住额头，把散乱的头发往往面捋去，“让我再多考虑几天。”
费尔南德没有确切的表示，倒是玛吉姨妈还在絮絮叨叨苦口婆心开导卢克，只是卢克不吃这一套，完全无视了这个高瘦的老女人。虽说是姨妈，卢克这些年对她并没有血脉相连的感情。
自从冷杉之战后，费尔南德继承爵位，姨妈顺理成章地接过领地的部分杂务，看起来被部分领民拥戴，只是自家的开销总显得窘迫。
玛吉双手捂脸啜泣了一会儿：“卢克，我这是为了你好，你却一点也不理解，不过我不会计较的。要不这样，明天你和那位黛西小姐见上一面，假如不合适，我们再推掉，怎么样。”
卢克不语，如果这样的话倒是有个顺水推舟的理由。
“黛西小姐精干与美貌并存，是坎贝尔商会的高级库房，”玛吉搓着枯木般皮肤的双手补充，“她每个月能领到高达五枚金币的薪水，比起那些和平时期骑士也不遑多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