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外面的太阳明晃晃刺眼,但是陆安却还是由衷地感觉到欢喜,心头一直盘旋的阴翳也暂时消退了。
此刻,他躺在离妹妹安娜千里之外的异地,在别人家的客厅木地板上,又想了妹妹安娜,忽然觉得两个人的心又靠近了一点儿。他有点儿明白过去时候,自己往往心中焦虑愤怒,为什么妹妹安娜却能泰然自若,甚至很多时候还很快乐。
一个人知道自己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昏厥,而倒下之后很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如果她已然绝望,不再抱着生还的希望,那么每一天睁开眼睛,所看到的那一缕阳光,都是命运的高抬贵手,都是生命的珍赐。
如此想来,也确实能感觉到一些幸福快乐了。
“安娜虽然隔得远,这缕阳光她也一样能照耀到吧!”
此时,陆安方才猛然醒悟,自己远离沪杭市,不在大湖畔自己家中,这里也不是自家客厅地板上。
手掌微微摸了摸有些温热的木地板,陆安开始整理自己的思绪。这次排异反应,似乎大不同于之前几次。
以往都是手腕处,那动过手术的地方,猛然如同火烧般灼痛开始,之后才会有彻底的身体麻痹,虽然那个时候所有知觉、触觉、嗅觉、听觉都已消失,可是陆安的思维却是清醒异常,他分明能感觉到自己的大脑被囚禁到永恒的黑暗中一般,时间、空间的感觉统统被打碎,四方混沌,没有过去未来之感。
直到排异反应结束之后,所有的感觉才一并涌了过来,疼、痛、酸、痒、麻、冷、热等等不一而足,那真正才是最难受之时。
而且,这过程中虽然没有时空之感,但陆安却又分明能记得那永恒黑暗中所有的意象以及思绪。
可是这次却是他与林咏娉通完话后,口干舌燥出来倒水之时,猛然间就失去了所有知觉,并无任何征兆。而且,今早醒来之后,除了身体有些疲惫之外,并无任何异样的感觉涌上来。
至于昨夜他身体麻痹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安都再也记不起一丝一毫。他好像记得自己做了梦,却又记不清做了什么梦,好像真的只是长睡了一觉而已;又好像记得自己梦中做了什么,可是却又没有半分踪迹可以回溯追想。
“嘶——”
就在陆安刚刚想到,自己这次好像没有异样的感觉时,手指上却传来了钻心的疼痛,手肘支撑着坐起身,陆安抬掌一看,不禁苦笑起来。
他的手上有斑斑血迹,上面还嵌着几颗细碎的渣粒,分明是茶盏摔碎而成的碎屑,看样子是自己昨晚失手倒下后,直接将手按在碎茬上了。
所以地板上顺着身侧而成的斑斑点点,就很好解释了,这个时候陆安苦笑着,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
“嘶——”
他苦笑更甚,看来昨晚仰面倒下,直接砸在地板上了,脑后枕骨处都肿胀起来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陆安抬手遮住眼睛,抬头撩了一眼日头,“还好,刚刚早上,还来得及收拾一下。”
他撑着手准备站起身来,却忘了自己手指上的伤,忍不住痛,闷声低叫了一下,赶紧改换手背撑着站了起来。
陆安刚刚站起身来,就瞧见客厅外廊下田中百绘侧头往内瞧,原来她正坐在廊下,听见了客厅内的声响。
“呃……”
陆安本来想着在田中百绘醒来之前,赶紧收拾一下有些狼藉的客厅,毕竟自己作为不速之客登门而来,又将她家里弄得如此凌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却不想田中百绘早已醒来,就在客厅外面等着,让他一时语塞起来,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竟然醒来了呀?!”
田中百绘惊奇道:“我早上起来,见你躺在客厅里,吓了一跳,也不敢挪动你,我又不知该如何让你苏醒,刚刚正在联络山下来人呢!你、你没事儿吧?”
陆安连忙摆手道:“没事儿!没事儿!只是昨晚不小心跌了一跤,你不用麻烦了!不用叫人来了!”
“这怎么行呢?你竟然跌得昏迷过去,万一不小心摔倒脊柱或者大脑,该怎么办?”
陆安赶紧摇头道:“没事儿,只是意外而已。我要是现在有问题,这样使劲晃动头脑,肯定就会有症状的,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田中百绘这才放心,只是她又赶紧用手掩面道:“呀!刚刚出来看到你,吓得都忘了,我现在要赶紧去洗漱了,这样子凌乱都没脸见人了。”
说着,田中百绘赶紧起身,往客厅右侧去了,甚至跑得急了,都有些踉跄。
陆安摸了摸后脑勺,“嘶——”了一声,无奈地嘟囔道:“这算是起床气么?”
以前,妹妹安娜有些时候也会如此,莫名其妙地发些脾气,早上起来不梳妆打扮就不肯见人,甚至陆安抱怨两句,也会被妹妹气得赶出门,好好等上一两个小时,一切收拾停当后才能了事。
无奈摇头过后,陆安来到客厅后面的竹制添水处,舀了一瓢清水,将手上的碎屑渣粒冲洗干净,又从旁边寻来了扫帚箕斗,将客厅的碎瓷陶片打扫干净,再用抹布沾去碎屑,又擦拭一遍,这才长舒一口气,收拾完毕。
此时已是大半个小时过去了,田中百绘这才施施然从客厅右侧回来,此时她已将长发绾成了发髻,脸上却是打扮得明**人,见陆安已将客厅恢复如初,正在挪正矮案。她怔怔地立在廊下看了片刻,直见到陆安要回身起来,才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