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子豁然而起,巍巍峨峨如小山般的壮硕身影将红衣女子身上光线尽数遮挡,声音中气十足,将整座茶馆震得嗡嗡作响,“万万不可!天下之事,不差这几年!”
小二抬起了头,似乎是有些惊异世间竟有如此大嗓门之男子,又仿佛有些明白原来这位中年男子之前一直在压着嗓子说话。掌柜的似乎未卜先知,抬起头瞥了小二一眼,眼神中微微带着警告,小二撇了撇嘴,拎起毛巾继续擦拭起了桌椅板凳。
红衣女子仿佛天生的好脾气,摆了摆手示意中年男子坐下,悠悠笑道,“我们与那位斗了数十年了,那位什么脾性,我怎么会不了解?而且,那位连自己贴身佩戴的宝器都送了过来,其中寓意,实在令人玩味。”
中年男子低头思索,似是想起了什么,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只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这张分外魁梧壮硕的脸上,显得有些滑稽可笑,“你是说……那只老泥鳅,觉得自己……稳胜?”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稳胜。”
“嫂嫂,你不能去。”中年男子脸上流露出罕见的严肃,配合着那壮硕魁梧的块头,一般人看到这番气势,怕是早已吓软了双腿,凑巧的是,这座小小的茶馆里,似乎都不是什么一般人。
小二仍是苦着脸拿着毛巾与一只只桌椅板凳苦战,掌柜的抬起头瞥了小二一眼,似乎是有些微微惊奇小二的定力,但也只是微微的惊奇,下一刻便又将脑袋埋进了一摞摞厚厚的账本里。
红衣女子笑得格外的开心,那笑里,仿佛带着几分解脱,又像是带着几分少女的顽皮。
中年男子见了红衣女子这幅模样,苦恼的挠了挠头,继续苦口婆心的开口劝到,“再等些时候吧,雀儿还小,再给雀儿一年时间。”
红衣女子仿佛是看过了世间最华美的景象,除却巫山,便不由得顿感百无聊赖,于是红衣女子朝着前台的方向摆了摆手,“不用翻了,账本上的名字,都划了吧,用新人。”
拎着毛巾的小二抬起头面露喜色,似乎是在为自己不用再擦拭眼前这一堆桌椅板凳而感到欣喜,掌柜的叹了口气,将脑袋从厚厚的账本里抬起,称了声是。
中年男子惊愕的望着眼前这位红衣女子,红衣女子悠悠起身,袅袅娜娜的朝着茶馆外走去,靓丽而妩媚的身影看起来丝毫不乱,格外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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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蹲在庭院门口,兴致勃勃的望着这条有些狭窄的街道,看那模样,似乎这条街道上,有着什么值得稀罕的东西。
街道上有着一位举着糖葫芦吆喝的小贩,有着一位提着酒壶半醉的青衣酒客,有着几位坐在一起聊着什么的粗俗妇人,有着一群叽叽喳喳四处奔跑的孩童。
这条街道不仅有些窄,而且有些积土,懵懂的孩童追逐嬉戏着从这条街道上跑过,便扬起了阵阵尘土。
小贩早有准备,急忙将一块有些破旧,带着些黑色斑块,看起来似乎也干净不到哪里去的布搭在自己的糖葫芦上,也不恼怒,站在原地耐心的等扬起的尘土落下。
几位裸露着手臂,大大咧咧坐在一起放肆的谈论着什么的妇人,许是瞧见了自己的孩子,指着便是一阵痛骂,被指着的孩童也不害怕,站在小伙伴身旁朝着自己母亲扮了个鬼脸,转头便跑,小伙伴们发出哄笑,追逐上去又是荡起一片片尘土。
妇人有些无奈,笑骂了几声,回到自己的小圈子里,朝着自己的大伙伴们大倒苦水。
小贩亦是有些无奈,被尘土呛得咳嗽了几声,却也不恼怒,拄着扎满了糖葫芦的木棍,笑眯眯的望着一群无法无天的孩童。
半醉了的青衣酒客,模样瞧起来有些酸楚,似乎是有些失意,许是丢了功名,或是在感慨待手里的酒喝完,口袋里剩下的钱不够买酒,于是青衣酒客摇了摇头,灌了口酒,挤出几句自认为颇有些豪迈潇洒的诗句,便也没了忧愁。
尘土荡来,青衣酒客许是有些醉了,着急着去捂住手里的酒壶,却忘了连同自己的口鼻一块捂住,于是青衣酒客被呛得撕心裂肺的咳嗽起来。
几位粗俗妇人有些幸灾乐祸,围在一起,指指点点的从口中蹦出一连串的话来,从青衣酒客发怒的表情来看,显然,定不是什么好听话。
青衣酒客涨红了脸,指着几位粗俗妇人一通之乎者也,却还不自知闯下了大祸。
几位粗俗妇人大怒,跳将起来,撸起袖子,野蛮的走上去,拿手指重重的点在青衣酒客的胸口,口中p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青衣酒客抹了抹脸上的吐沫口水,急的涨红了脸,却哪里是几位粗俗妇人的对手?只好丢下了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灰溜溜的败下阵来,落荒而逃。
几位粗俗妇人像是干了件了不起的大事,又是洋洋得意的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似乎是说起了青衣酒客的糗事,几位粗俗妇人放肆的大笑着,那笑声,格外的豪放,豪放到数里外仍是清晰可闻。
尘土落下,小贩笑眯眯的取下了蒙上了层尘土的灰布,露出一串串鲜红肥美的糖葫芦来。
小贩扯着嗓子,朝着不远处的一群追逐嬉戏的孩童,拉着充满蛊惑的长音吆喝了一声,“卖……糖葫芦咯!”
一群孩童闻声而动,一窝蜂的朝着小贩涌来,小贩连忙将糖葫芦用灰布盖住,也不去理会身边一双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仍是自顾自的朝着远处高喊,“卖糖葫芦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