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了我们些什么?”云娘笑问。
“了——你是个大响马,他叫于六——是于七的兄弟,还这是郑府台讯实了的。”
“姥姥,您怎么想呢?”
“他都是些屁话,谁不知道那个郑春友又想着害人?头年杀了个于五,又有个于八,都成了反贼!想杀谁,谁就是反贼!”张姥姥连叹带,“于七造反年间,我才十几岁,哪里能有个于六像他这个岁数的?——到你,那更不像了,这么娇滴滴的一个黄花姑娘家,怎么会是响马?阿弥陀佛,罪过呀!”
“姥姥您深明大义,”云娘笑道,“不瞒您,我倒真是个‘响马’出身呢!”她心中十二分感念张姥姥,再不存半点戒心,便将自己从的遭际,如何到了汪家,又几乎被害,怎样上终南山,又为什么下山,救了伍次友,伍次友又是怎样一个人……一五一十徐徐给张姥姥听。张姥姥听了,一会儿泪光闪闪,一会儿毛发森森,一会儿闭目微笑,一会儿怒气填胸。
“你们大难不死,真是再世为人了。”听完云娘的话,半张姥姥才叹道,“这比大书、鼓词里头的事还热闹几倍。要不是见了你们,什么我也不会相信——既如此,那位苏姑娘已经皈依我佛,我瞧着你俩,造地设的一对儿,怎么就不能——”
空气突然凝结了。云娘飞红了脸,叹口气低下了头,伍次友痴痴地望着窗外的暗夜,外面的冷风微带啸音,正无休止地响着。
“不这些了。”张姥姥见二人神情尴尬,笑道,“你们先在这里安生住下来,就是兄妹也罢。我还有桩心事,伍先生文才这么好,不使也怪可惜的。这里的石门山有座庵子,孔家有个秀才名叫尚任,号叫聘之,在那里读书。等伍先生的病好了,不妨过去盘桓一些时候。等平静了,你再陪他到北京去见皇上,这岂不是两全其美?”完便欲起身告辞。
云娘见她要走,心里有些舍不得,忙道:“姥姥别忙,早着呢!今日这事我心里有点不解:听孔家在山东势力很大,官府都依着它,怎么这孔令培倒像是怕姥姥似的,您怎么就镇得住他呢?”
伍次友睁大了眼睛盯着张姥姥,这也是一来萦绕在他心里的一个绝大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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