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玄初先生,还有夏国相、周乘他们也来
随着掌声,两位观音的演唱戛然而止,列翠轩西厢房帘栊一动,便听到细细的珠摇翠晃、佩环叮当的声音,十个妙龄女郎含羞带笑,怀抱琵琶款步而出,轻盈得好似柳絮抛风、浮莲戏水,排立在绿草坪上。为首的叫阿妙的女郎尤为引人注目,她粉黛淡施,蛾眉轻扫,明眸传情,双目生辉,配着绿草坪上的点点黄花,更加艳光照人。再看那四面、八面二位“观音”,虽也是桃花人面,却顿失颜色。就连一直颇为紧张的黄精忠也不禁叹道:“今日方知‘六宫粉黛无颜色’佳句的妙处!”
白辰逸手托下巴,似乎在专心致志地品评着美酒佳酿,眼神却若有若无地飘向阿妙,神情满是惊讶,又颇为玩味。玄初先生、夏国相、周辰,由徐仲的贴身侍卫皇甫烈引着,从东边月洞门鱼贯而入,一干武将也都跟了进来,在徐仲的左右两侧依次坐好。保柱挺胸凸肚,手按宝剑立于徐仲身后。
徐仲一边命阿妙他们开始演奏,一边笑谓黄精忠、白辰逸道:“二位贤弟的鉴赏不谬,此美人可是我偶然遇到得来的,真是缘分……”话音未落,几声清冽动脾的琵琶声如冷泉滴水般划空而起,四座立时寂然。四面观音和八面观音对视一眼,知趣地退到旁边,一个执箫一个持笙,轻按细吹与琵琶相和。刹那间,列翠轩沉浸在一派仙乐之中,隐藏在三藩首脑内心里的烦躁、沉闷、压抑的情绪被扫除得干干净净。
一阵过门后,阿妙移步出班,一边缓缓舞动长袖,一边轻声曼歌:
莫说佛前打坐,千蹭万磨,见谁曾摘来长生果?哪堪青灯焰昏,风雨夕、暗云摇,苦读子云诗曰——消尽了年华,颠倒了岁月,去寻一梦南柯!钟鼓漏歇,馔玉尚温,恰好配琼浆金波;玉柱倾颓了,便向洛阳桥头醉卧,又猛听邙山后头,酣酣正唱王侯歌……
“丽质清才!”黄精忠没有喝酒,已经醉了,击节称赞道。
“这可是世间难寻呢。”白辰逸眼神中的冷冽一闪而过,又恢复了往日沉醉于温柔乡的模样,“可惜我云南难寻这等人物——大哥好福气!”
阿妙仿佛听见了赞美声,妩媚的双眼直直地盯着白辰逸,笑颜如花,长袖徐徐舞动,显得魅惑动人。
白辰逸被那双眼睛盯得无所遁形,只得苦笑着举起酒杯示意。
“别看是个舞姬,心思机敏得很。”徐仲哈哈大笑,毫不掩饰对阿妙的偏爱称赞,“此女慧中秀外,丽质清才还在其次啊!她在这里少住些时,老夫还要叫她去齐都,启光那里得有这么一个人侍候。”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一次微服私访时这个机敏的舞姬进入了徐仲的眼帘,先是被她精妙无双的舞姿倾倒,又被她妖冶妩媚的气质所折服,但最合徐仲心意的,是这女子来到府中之后,几次及时的出言献策,对各国局势的深入透彻的分析,使徐仲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正如她的名字阿妙一样,这女子果真是个妙人。尽管对她的过往一无所知,阿妙还是轻易地获得了徐仲的绝对信任——美得不可方物的舞姿和面庞,恰到好处的温柔警醒,恐怕没有男人能够拒绝得了。
“三位王上,”周乘之没有理会他们的谈话,在旁欠了欠身子问道,“徐力行大人回来了么?”
徐仲听了摇头道:“这个纨袴小儿,不知在西安干些什么!自他和徐士荣去后,不但没有信来,连老狐狸王思睿的信儿也没有了!”
黄精忠,白辰逸这才知道,徐士荣到陕西王思睿那里去了。
徐力行是徐仲的侄子,自徐启光羁留齐国都城,徐仲便视他如子,其实办事稳当也不下徐启光。徐仲也是心里发急,才肯这样发作他。
黄精忠听徐仲说起老狐狸,便笑道:“王思睿这人我知道,别看年纪小,到是个意马心猿、首鼠两端之辈,大哥和他打交道,要当心些了。”
徐仲一笑,从袖中抽出一封信来递给黄精忠,说道:“我也不是好惹的,你和辰逸看看这个!”
此时阿妙她们已经歌歇舞止,带着九个姑娘朝徐仲等人蹲了个万福,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白辰逸一眼,便跟随着其他的舞姬歌伎到后头去了。
夏国相一直到人退尽,见黄精忠正聚精会神地看信,便用扇背敲着手心笑着对徐仲道:“不妨再派皇甫烈将军出去走一遭。”
“你说是去西安?”徐仲转脸问道。
“不!”虚弱不堪的玄初先生一直没说话,此时一手捂着胸口,轻咳一声道,“应该到齐国都城去。”周乘之在旁听着,眼中放出光来,插言道:“玄初先生说得对,皇甫烈将军到齐都,估量郭彰也该回去了,寻个机会除了他。”
郭彰是齐王萧稹的心腹之一,在平叛曹泽萧言叛乱中出了力,钦差途中,又杀掉了周乘之的亲信郑州知府兄弟,周乘之一直对此耿耿于怀。这个皇甫烈是徐仲麾下第一得力侍卫,以前是个杀人如麻的土匪,被白辰逸看中举荐给了徐仲,此人道行深厚,据说还有飞檐走壁的神气本领,杀掉郭彰这个小白脸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徐仲对杀郭彰是赞同的,只是不满意周乘之的心胸狭隘,只“嗯”了一声没再言语。
“扯到哪里去了!”玄初先生好容易透过气来,但仍有点气喘说道,“杀一个郭彰有什么用?只能打草惊蛇!皇甫烈将军此行,是为了保护大世子返回南京——有杀郭彰的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