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宋玦下处到平春堂,几乎要穿过整个别院,可对他来说,也不过几个空中起落,脚尖点地的功夫而已,说时迟那时快,人便已经站到了这几日常来的老位置:平春堂前,一丛桂影下了。
雨实在太大,冰霜似的打在脸上,宋玦竭力睁开,却看不清楼上情形,似乎是开着窗的,好家伙,这丫头着实胆子不小,哪个女子敢在这么大雷时开窗?
咦?窗口似乎还站了一人,高高的身量,雨过天青色的褂子,看起来,确是祈男无疑了!
风雷不惊。
宋玦第一次在一位小女子身上,体会到了这四个字的力量。
“小姐快回来吧!”是玉梭的声音:“站在那里衣裳都要湿了,这雨来得也奇怪,雷打到现在都不歇下!”
“随它去!”祈男的声音终于在宋玦耳边响起,铿锵有力,正如其挺拔如松的身姿一般:“我倒觉得这雨来得甚好!闷了一下午,正是时候泄泄郁气!”
宋玦心里猛地紧了一下,这话什么意思?似乎另有所指?!
玉梭从床后出来,她才开了衣箱,取出一件玄色底子五色纹样镶边粉蓝底子五彩纹样绸面夹袄来,这时便走到窗前,轻轻替祈男披上了。
“金香也是,怎么拿这件出来?颜色不好,纹样也花里胡哨的。”玉梭有意没话找话,因看出来,祈男心情不好。
“这时候还管穿什么?”祈男向后一抖就将衣服脱下了:“我觉得热,不要这个。”
玉梭只得接了,眼巴巴看着祈男,半晌叫了一声:“小姐!”
祈男并不回头,沉默,还是沉默。
秀妈妈下午丢下那几句颇有深意的话就走了,既没回应自己不会乖乖听从她意思的话,也没明说宋玦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只是含混不清, 似乎也正要让祈男困惑的意思。
不过就算他真做了什么,真努力了些什么,祈男突然眼酸心涩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宋家老夫人发下的话,皇帝亲下的圣旨,他宋玦一已之力,就能扳回来不成?!
“小姐你看,楼下桂树下, 好像有个人站着!”玉梭忽然手指窗外,口中惊叫出来。
祈男这方低头,她一向看窗外,只看天空,不看脚下的,因天空高阔,一如她渴望自由的灵魂。
“呀!这不是。。。”还是玉梭的声音,祈男也看出来了,却第一时间捂住了她的嘴。
“你下去看看,楼下有丫鬟没有?”祈男凑近玉梭耳边,低低地吩咐道。
玉梭忙点头不止,将手里衣裳放在椅背上,蹑足出去了。
祈男亦无声无息地走到门口,侧耳听了一听,半晌玉梭回来,悄悄地道:“楼下没人,想是都避雨去了, 上夜的也还没到时候来呢!我特意低低叫了二声,又提着名儿叫了荷风几声,都没人应。”
祈男思忖片刻,复又走到窗前,这回她只将注意力放在桂影下那人身上,玉色长衫长裤,一付家常打扮模样,虽遍体俱湿,可身姿端挺,笔直如剑,除了宋玦,还能是谁?
祈男很快拿定了主意,她从来不是扭捏犹豫之人,,再说身子里可住着个现代女性的灵魂!因此便轻轻抬起右手,微笑着,向桂影下,做出动作来。
宋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二下,三下!
楼上窗前的祈男, 对着自己,招了三下手!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