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男这时倒已全然恢复,看见头顶上古色古香地三个大字:荣秉斋,她的心便已经乐得飞到了半空。
官桂笑眯眯地站在两人身后,一言不发。
“哎呀这几位客官,”里头出来一位身着清爽的伙计,先笑看了品太医一眼,又瞄过其身后:“要些什么不?”
品太医笑着回道:“你们杨掌柜呢?我找他说话!”
伙计愈发笑开了:“原来是我们掌柜的熟人,那快请进来,掌柜的正跟里头预备东西呢,一会儿就出来!”
品太医便回头,笑对祈男道:“那咱们走吧!”
祈男此时嘴角都飞到了耳边,脚下没感觉似的,轻飘飘迈上台阶,别的先不说,先就看见了店里柜台后头,那成堆成山的各色纸张。
“羌朗,”正当她欢天喜地的时候,突然却听见耳边传来一声悲泣:“你这一去,可千万保重身体,功名虽好,当不得奴家的相思!奴家如今一切都只指望在郎君身上,若你有个三长二断,奴家的日子,也没了盼头!”
声音娇滴滴的,又十分悲悲切切,令人不忍卒闻。
祈男好奇地回过头去,原来荣秉斋左边,是家不大不小的茶馆,门口站着个小娘子,正拉着个身着蓝绸直身长衫的年轻男子,深锁蛾眉,含情带恨,脉脉无言,眼眶中擎着两行珠泪,好似那风吹杨柳,雨打芙蓉,说到伤心处,止不住泪滚珍珠,鲛绡尽湿,呜呜咽咽的几乎要哭出来。
祈男心里怜惜那小娘子,又明明听见她话里的意思,十分替她可怜。
这必是送走夫君,出发赶考之类的,留下自己一人,从此独守闺房,相思难耐了!
“别看哭得漂亮,一会儿新的恩客就到!”
正当祈男看那小娘子哭得入神时,耳边陡然又传来一声男子的低语,声音不大,可听到祈男耳里,却无疑于睛天霹雳。
“你怎么知道?人家好好的夫妻告别,偏就有你这号的来煞风景!”祈男口中同样低低地骂,因自己女身不便叫人看出,声音便压得极低。
同时又偏头去找,看是什么样的丑人,要在这个端儿说出这样不解风情的话来。
不料这一偏头,更比刚才所见,更叫祈男大吃一惊。
自己以为是个丑人,不料说话的却是个美少年,头戴紫貂冠,面如冠玉,唇若涂朱,目光眉彩,望去唯觉有凌云之气,举止大雅,气象不凡。
身着一件银白底子银灰暗纹缎面镶领水红花卉暗纹绸面窄袖圆领袍,露出里头浆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交领中衣,青灰色宫绦松松从半腰间垂下,愈发显得气体高华,丰华闲雅。
人是站在自己身后的,看样子也预备要进荣秉斋,头是半垂下的,因身高的缘故,倒正正正对上了祈男的双眼。
那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清亮亮的眼眸,如水晶一般泛出卓卓光华,虽隔开二人身形,祈男却清楚明白地从里头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不知怎么的,祈男本对那人十分之不满,四目相对之后,她却突然软了下来,自行缩回目光后,半晌,口中嘀咕出一句:“你怎么知道?人家明明是情真意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