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梦吧?蜘蛛会说话?”
蜘蛛道:“我在此修行五百年,若说是梦,那这梦也太长了。”
“修行五百年?那你不成妖了。你有不死之身?”
蜘蛛笑答:“一品真人创派之前,我便在这里了,后来每日在佛堂外听他讲经布道。字字珠玑,深入我心。一日不聆听受教,便心中烦躁不安,这许多年过去,竟苟存于世,未衰未老。同类者,尽皆死去,只我一个了,亦生怕会孤独死去。”
苏沐天真道:“怎么会。天下蜘蛛那么多,你随处可见自己同类啊,以你五百年的长寿,它们还不敬奉你为神明。”
蜘蛛哼道:“那些俗物怎配与我同类,我们这一脉叫魔珠,可惜繁衍不继,只剩下我一个了,我死后,便不再有魔珠了。若有幸修成正果,化身为人。自是最好,只怕叵测遭劫,我魔珠一类是为天不怜悯。亦是无可奈何。”
苏沐见它越说越伤感,劝慰道:“不会,你不会死,五百年你都没事,何患不能修成正果。”
魔珠笑道:“借你吉言了。”
看着它说话的时候,苏沐总感觉特别的不真实。但是立刻又跳脱出来,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自己明明就挂在绝壁上的一颗树干上,一松手就是死亡。这会让人无比清醒。
知道不可能。苏沐却还是问出了口:“你能拉我上去吗?”
“我有能力救你就不会等到现在了。”话的内容让人绝望,可是魔珠的语气却并不悲观。继而又道:“我有第六感。而且很准,我的第六感对我说。你不会死。”
苏沐在心中为自己开始默哀了。
半空中忽闻一声雕鸣,嘹亮之极。
魔珠慌张的说道:“不好了!神鹫来了,我要走了,我会永远记住你的,咱们有缘再见。”
“再见。”
从正午一直撑到落日衔山,苏沐呼喊了无数声救命,哪有人应。
十指酸痛欲裂,呼吸愈加急促,累得满头满脸汗如淌溪,全身湿透,偶经风吹,浑身便激灵灵打个冷颤。
最后,实在无法支撑,紧扣的双手慢慢松张,情知这次再坠下去,已是无力再去攀援树枝,只有一死,不禁心中一痛,想起最亲近的人,张口喊了一声:“娘……”身体便如星驰电掣般急坠而下。
突然眼前白影晃过,苏沐身下已多了一只展翅翔空的巨雕,雕身展翼,足有十余米宽,稳稳承接着他向上飞去。
那雕好似有人指使一般,仍将苏沐送往面壁的那间石室洞前,左翅倾斜,让他滑落进去。
苏沐这才目睹了它的相貌,雪白也似一只大雕,周身找不出一根杂毛,铁翅钢羽,神俊无匹。
只见它望空长鸣一声,双翅一束,冲霄直上,转眼便化成一个白点,没入天际。
苏沐尚在心惊,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你便是那刚入门的异形弟子?”
苏沐忙即转身,仔细观察石室昏暗深处,果然有一身着道袍头发灰白的道人坐在角落,目光如炬,明亮闪烁,料定此人修为不弱,小心问道:“前辈如何称呼?”
那人站起来,走至他身前,道:“贫道悲苦,在此相侯多时。从你探身取枣,我便吩咐遨宇神鹫在空伺候,待你跌下悬崖便救你上来。”
苏沐先还没注意,待到对他细细打量之后,惊讶发现他竟真有四条手臂。当即躬身道:“坎门弟子苏沐拜见悲苦道长。道长也是在峨眉山修行吗?”
“你我同为峨眉派弟子,论辈分,你该叫我一声师叔。”
苏沐连忙道:“弟子没能认出师叔,望师叔见谅。敢问师叔是哪一门长老?”
“你师祖一生只收了十个弟子,而峨眉派只有八门,每门一个长老,除去首席长老,还余有空闲一个,我就是空闲的那个。我很少在峨眉派,莫说你初入峨眉,便是入门几十年的弟子,也见不到我。”
“弟子愚钝,师叔说在此相侯有时,既然救我,为何不及早现身警告,也免去我虚惊一场,偏要弟子坠崖才让神禽相救?”
悲苦向阳而立,日光下,苏沐看清了他相貌,那是一张历经过何等沧桑的脸。一条条刀刻般深迹的皱纹布列在脸上,面容没有任何表情,然而那双眼。分明隐藏着数不尽的凄苦。
他缓缓说道:“这属你该经的磨难,我只是适时援手罢了。我来此是想印证传闻。你真有白羽双翅?天生如此?”
苏沐边褪去外衣,边说:“弟子天生如此,与人不同,常被视为异类,但我从不自卑,肤发为娘所生,异形有何不妥?”
悲苦道:“你小小年纪,便有这样见识。实属难得,若我当年也这般豁达,也不至于受尽苦劫了。”
说罢,悲苦大师两手抚摸苏沐翅膀,另外两手细细摩挲他臂下薄膜,双眉微皱,良久不语。
苏沐首次被人这样近距离观摩翅膀,且是个四条手臂的人,心中微感抵触,又不好开口。两眼望着洞顶干咳一声。以示提醒。
悲苦大师似若从沉思中醒来,深吸一口气,道:“我最能理解生来异形的悲苦。多年来我致力钻研此事,世间万物皆有法可循,阴阳正负,水火刚柔,相生相克,有利有弊。我幼时饱经欺凌,人人嫌恶,每到一处便过街喊打,无颜见人。幸得师父一品看中薄资,收为弟子。不敢奢求正果成仙,却也小有成就。我因看惯世人冷眼。是以从拜师那天起,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