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睿德说得有理,自己欲要偷袭析津府,首先便得确认萧干大军果然西去,其次还得让辛兴宗拖住萧干才成。
西路军原本就是为策应之用,只得五万兵马。
萧干麾下原本就六万大军,萧严覆灭之时,已经折损得一万,故此如今最多也只有五万。
双方兵力不过一比一,若是同萧干互攻自是不能,唯有西军长于守营,有着三万精锐为骨干,外加二万敢战士为辅助,守住营地不失尚有把握。
童贯便急忙命数命细作日夜兼程前往范村而去,哨探彼处情形若何。且命辛兴宗谨守营寨,拖住萧干。若果萧干撤军,当飞马来报。
这才到得第二日,便有探马传回消息,只言萧干大军果至,如今两军尚且对峙,并无争战。
童贯闻言大喜,便火速召来诸将,命诸将为备,欲待到辛兴宗同萧干兵锋已交,胜负未分之时,乘机领兵北上。然则诸将应者寥寥,大多但俯首视地而已。
童贯见状自是大怒,如今天赐良机,自己满腔热情,谁料得这群兵痞却又开始集体装死狗!
唯有法不责众,且诸将也未曾出言反对,只沉默抗争,自己也没有借口拉几个人出来治罪,以杀鸡儆猴。
如今情形,眼看着西军又是用不上了!自己当初若能指挥得动西军,也不用拉上老种来镇场子了。如今这群兵痞既然铁心装死狗,那么充充人数还成,若是命其攻打城池,则肯定不会出力。
童贯便唯有将心思再度寄托到耶律大石身上来。彼为了幽州节度使之位,既能杀得萧严,自肯攻入析津府。
若说西军诸将何以今日复如此?这事还得从种师道身上说起。
前次蔡攸、童贯构陷得种师道,且欲取其性命,好将西军收归麾下。接着种师道便用了王叶之策,只俯首认罪,眼见着便能借着耶律大石攻灭萧严的捷报脱身。谁料得李纲复至,又起波澜,便惹得宋徽宗大怒。
眼见着事情又成了死局,便有王叶剑走偏锋,想出了一招以物喻人之计,宋徽宗见得破损宝刀,想起种师道本人及其功劳,便不肯再度追责,只命其革职返乡。
当日种师道入得狱中,经受拷问之时,便明了此事乃童贯构陷。唯有消息不通,此事无法传扬出来。如今无罪见逐,种师道出得狱来,犹自愤懑不能自已,便做了一篇谢表以上。
表文如下:
“总戎失律,误国宜诛。厚恩宽垂尽之年,薄责屈黜幽之典。孤根有托,危涕自零,伏念臣西海名家,南山旧族,读皂囊之遗策,知黄石之奇书。妄意功名,以传门户,荏苒星霜之五纪,始终文武之两涂。缓带轻裘,自愧以儒而为将。高牙大纛,人惊投老而得侯。属兴六月之师,仰奉万全之策。众谓燕然之可勒,共知颉利之就擒。而臣智昧乘时,才非应变,筋力疲于衰残之后,聪明耗于昏瞀之余,顿成不武之资,乃有罔功之实。何止败乎国事,盖有玷乎祖风。深念平生,大负今日。岂意至仁之度,不加既耄之刑,俾上节旄,亟归田里。乾坤施大,蝼蚁命轻。皇帝陛下,睿智有临,神武不杀,得驾驭英雄之要道,明制服夷狄之大方。察臣临敌失机,不出求全之过计。念臣守边积岁,尝收可录之微劳。许免窜投,获安闲散。臣敢不拊赤心而自誓,擢白发以数图形,既已乖于素望。灞陵射猎,将遂毕于余生。”
此表既上,便有地方官员上的蔡京余党广为播散。
观北宋一朝的政治,大体分为两段,王荆公以前,自是典型的君子政治,众人政见相争,亦不动下作手段。唯有王荆公欲要变法,便引得蔡京、吕惠卿等小人入得朝来,即是小人得了高位,朝中氛围顿时一变,只要见效,各种下作手段齐来。虽说如此,犹自不要人命,只将失势一方势力赶去地方便罢手。
这也是宋朝政治的一大奇观,谁得势,谁便掌握中央政权;谁在野,谁便掌握地方政权。
当日王黼以复燕之策骤得高位,而蔡京正为反对复燕,便唯有黯然下场。
待到蔡京既去,其余党复被王黼所驱赶,纷纷离朝,到得地方为官。
如今蔡京余党见逐,心中自不服气,正欲要杯葛王黼复燕,以便蔡京复位。见得种师道此表,众人便添油加醋,四处传扬。
西军诸将见得此表,隐隐已知大帅乃为宣帅所构陷,又听得诸般谣言,谁复肯再用命?且夏国攻打永兴军路日急,众人正要草草将复燕之事了结,早日回乡才是正经。故此一个个不约而同的装起了死狗。
眼见着西军不肯出力,童贯赶紧命亲卫前往辽军大营而来,诱以幽州节度使之位,命耶律大石为大军前锋,不日北上攻打析津府。
耶律大石原本就是诈降,又岂肯攻打析津府?便使童贯亲卫回来复话,只言自己连日派探子北上,略略发觉得萧干伏军痕迹,且请宣帅宽限得数日,待到探明此事,自当领兵北上。
听得耶律大石此语,童贯也不敢再行催促,只得一边等萧干同辛兴宗交上手来,一边等耶律大石探明此事。
谁料得这才过得一日,便有探子急匆匆的从范村赶回,只言西路军大营已失,五万大军折损得数万,辛兴宗领万余西军,西逃而去,眼下不知所踪。
童贯闻言大惊,若果如此,待到朝廷得知此事,必领自己班师,如此复燕之事则遥遥无期矣!同蔡攸商量得一番,二人便决定将此事隐而不宣,复命亲卫前来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