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风穿堂而过,竹林烟香袅袅。一份情报,静静摆在案上,记录下碎岛近来动静。唯风过耳的寂静之中,奇形光球悬浮上空,俯视着无衣师尹,传出苍老阴沉之声。
“师尹,对碎岛变革有何看法?”
“戢武王操之过急了。”
“哦?”
无衣师尹解释道:“王树的未来,取决于黑月。黑月的处置权,却在于黑海森狱。魔王子意料外的举动,虽消减了戢武王改革的阻力。然而王树殿长老之死,已为未来埋下隐忧。”
“太过顺利推行新策,反令诸多弊端未及暴露?”
作为一界领导,弥界主自有其眼光,却持有不同见解,道:“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许多问题或许会永远埋藏。”
“总有人见不得碎岛安宁。”
“……那火宅佛狱与碎岛联合,又是否可信?”
彼此心照不宣,弥界主岔开话题,忽道:“魔王子此人举止反复,持续放任并非好事。”
“界主认为,他还会留在四魌界?”
“哦?”
仿佛若有所悟,弥界主道:“楔子离开四魌界,是与剑之初同行?”
“不错。”
殢无伤与剑之初尚有血仇,无衣师尹也不可能强留剑之初。而若让魔王子对下三界失去了兴趣,去往苦境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选择。
不过,剑之初回返慈光的消息,多日前亦传入了殢无伤的耳中。在慈光之塔,永岁飘零或还会卖无衣师尹的面子。但若剑之初离开……
熏香渐熄,无衣师尹却若未觉,陷入深思。弥界主略一思考,故作大义凛然之貌,肃声道。
“上次拔刀洗慧的事情证明,魔王子对四魌界是共同的危害。若是可以,吾想还是让他就此沉眠,你看如何?”
“嗯……界主的意思,无衣明白了。吾尚有他务待办,还请容恕早退。”
“呵,无妨,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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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落浮廊,百世寂寥。墨剑边缘红光隐泛,铁涎滴落雪泥,渲染一抹凄红。安静的人与安静的剑,被哀冷的目光连接,不分彼此。
苍白俊颜、疏冷寡淡的剑者,此刻心绪却是莫名躁动。墨剑方圆倏起肃冷寒风,卷起层层沉雪,武息扫境却在逼近来人一刻,自行而消。
“今日的你,不似过往沉溺雪中之谜。”
“那一日的记忆,吾毕生难忘。但,这不是你今日来此的理由。”
“关于剑之初,你有何想法?那名即鹿之子,你要与他相见吗?”
“你在期待怎样一种结果?”
墨剑哀吟阵阵,殢无伤不答反问。无衣师尹道:“还情于你,做得到吗?”
“还情……你此刻的冷血,格外真实。”
“直接表达吾的期望,不也是你的希望?另外,吾从未在你面前,掩饰吾嗜血的一面。而吾所指的还情,在见到他时,吾想你会有更为深刻的体认。”
无衣师尹微微摇头,点到为止不再多提剑之初,回归正题。
“如果可以,吾希望你能除去魔王子。”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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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前咒世主许下承诺,让寒烟翠带回禳命女。而在佛狱之首退去之后,杀戮碎岛顿时陷入一片激烈争吵。
虽说戢武王占到了实质便宜,长老殿的影响却非一时可以消除。就算为了杀戮碎岛的处境,大多数人按下了心中的非议。然而迟早有一日,隐患还是会被掀开。
尤其是,闻人然陪同楚君仪,只见得杀戮碎岛之人几已麻木。男人沉溺于高高在上,女人迟钝无感于处境变化。深入骨髓的奴性欲要变革,绝非旦夕可就。
当然,以戢武王的能力,未必控制不住矛盾爆发。立场问题,不便深入插手碎岛内务,闻人然索性乐得清闲,只当在碎岛旅游一圈。
从碎岛回到晟睿阁,闻人然一边收拾着物品,一边又和楚君仪谈论起来。
“哎,离开苦境这么久,终于可以回家。不过,把书院挪到碎岛,接管的人选也是一个问题呢。”
“其实,比起我们,偏向变革的戢武王,似乎更加不愿黑月回到苦境?”
虽不明身为男性的戢武王因何偏向女人,楚君仪也并不在意,思量道:“初时或许有些艰苦,但若书院得到碎岛民众认可,未必还需能人接掌。”
“呵,反正只要一名传信的人?”
大致明白楚君仪的意思,闻人然想了想还是觉得有些不妥,道:“我担心的是,碎岛内部也有痛恨黑月存在的人。万一派来的儒官太弱,未必不会遭其毒手。”
“嗯……夫君的想法呢?”
“枫岫先生要去解开禳命女的封印。反正四魌界对他的通缉已经是名存实亡,不如就把书院送给他?”
思来想去,闻人然还是觉得楔子,比起任何一个人都来得靠谱。而目前连拂樱斋主都回了火宅佛狱,枫岫主人落叶归根,似乎也不是什么不现实的事情。
至于回到慈光之塔……光是弭界主的存在,枫岫主人就不可能忽视。枫岫主人又不傻,哪有自投罗网的道理?
“如果先生同意,那是最好不过。若不然,我们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自己麻烦一点了。”
摊手耸肩回答,大致准备妥当,闻人然就请了等候在外的碎岛之人,将所有的东西搬到杀戮碎岛,重建书院。而后夫妻二人,接着找到自娱自乐的百岫嶙峋,准备与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