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大春一脸呆滞地看着入关的这一队人马。
你还别说,八百白发老卒提枪跨盾,排着整齐的队列而入,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而打头的那员老将
这老爷爷也忒特么老了吧
冯大春估摸着得八十来岁了,面若枯槁,瘦骨嶙峋,满头银发分外刺眼,而那一身只有高极将领才有资格穿戴的明光铠,似乎昭示着白发老将曾经的辉煌。
只不过
只不过那铠甲上锈迹斑斑,早以不复“明光”之实,倒显得老帅有几分滑稽。
愣神之余,好在冯大春还没忘这是大战将近,收拾心神,“来者何人”
“沙州罪营”
“沙州的罪城营”冯大春更懵。
与一众袍泽对视一眼,心说,沙州犯卒跑这儿来做什么
带着疑问,遂喝道:“不在沙州尽职,跑来阳关做甚”
林羽堂傲然答道:“守、关”
“守”
我噗
这回冯大春他们实在没忍住,噗的就笑出了声儿。
“喂”冯大春憋着笑摇头,回味着刚刚这个天大的笑话。
戏谑上前,“我说,这位老伯,吐蕃大军将至,你老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守的哪门子关”
林羽堂面无表情,抬眼看了冯大春一眼,“正因敌酋将至,我等才要守关”
“哈哈哈哈”
身后一从哨探再难控制,放声大笑。
“就凭你们这千数不到的爷爷兵怕不是老糊涂了吧”
“吐蕃十万大军,你们是想守住一柱香啊还是一盏茶啊”
“哈哈哈哈”
“赶紧走赶紧走”有的哨卒已经扬手哄人了。
“这阳关也是罪卒犯夫来的地方回你们的沙州藏着就得了。兴许吐蕃王嫌沙州破败,不愿进城,尔等还能捡上一条老命。”
“在此贻误军机,小心罪加一等”
“”
“”
“”
林羽堂默然无声,听着一众青年士兵的嘲讽皱了皱眉。
也不与之争辨,低声对手下老卒施令,“魏大郎”
“末将在”
“你带着一营弟兄,清点阳关军械粮草。”
“得令”
“侯兴亮”
“末将在”
“你领五十卒众,将阳关前后勘察仔细,不得有误”
“其余弟兄,扎营造饭,晚间再共商抗敌之策。”
“嘿”
见林羽堂根本就不搭理他们,哨卒很是不服气,指着林羽堂就嚷嚷开了:“你这老汉,怎不知好歹让你速速离开,聋了不是”
“算了。”却是冯大春上前拦住那哨卒。
“愿意折腾,就让他们折腾去吧”
冯大春心如明镜,这八百罪卒就算回到沙州,也是等死。这是不甘心赴死,抱着搏一搏的心态来的啊
对此,冯大春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他就是一个探马伙头儿,也只是个大头兵,管那么多做甚爱折腾就折腾去吧
劝那哨卒道:“再没用也是八百个喘气儿的,哪怕就能阻拦吐蕃王师半天,那也够咱们回去报信儿了不是”
“切”那哨卒心有不愤,“呸还半天十万大军一到,就这点白头兵能拦一个时辰,我就跪下来管他们叫爷爷”
“滚蛋”冯大春笑骂着,“你可不就该叫爷爷”
这里面个个都够爷爷辈儿的岁数,甚至祖爷爷辈儿的都有。
安抚住自己的手下,冯大春回头看向罪营这边。只见这帮老头儿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各自忙碌了起来。
冯大春再次摇头苦笑,朝林羽堂嚷道:“守关可以。不过,我这一伙弟兄另有刺探之务,却是帮不上忙的。各位好自为之吧”
林羽堂闻言,朝冯大春点头示意,算是知晓。
冯大春则是缩了缩脖子,天冷的要命,返身回了营房。
只不过,进屋之前,又多了句嘴,“草料棚、粮仓都在关城东北角,后营最大那栋敞屋是军械房。”
阳关守军回撤的时候,确实留了不少东西。
冯大春心说,与其便宜吐蕃蛮子,还不如让罪营折腾去吧。
晚饭时间,营房各处已经冒起了烟火。
林羽堂和魏大郎,还有侯兴亮,聚在灶房里,围着灶中的余烬,一边取暖,一边吃饭,顺便也商量着守关之事。
“粮草很充足,别说八百多张嘴,就是三万兵马,也够吃一个月的。”
魏大郎报着他点验的结果。
“军械房里,也有好多硬货。”
“嗯,重弩不下百把,刀甲虽少些,可也有几十套。”
“滚木雷石也是常备三万守军之用,足够咱们挥霍。”
林羽堂:“”
林羽堂静静的听着,眉头却皱得更深。
“这些都没用。”
军中的制式重弩,当然是守城利器,可是这种大弩,两个成年汉子方可开弩上弦,罪营之中尽是老弱,别说两个人,五个人也不一定张开一弓。
至于滚木雷石,那更不用说。东西是好,可是对于罪营来说,用处却是不大。
“还有别的吗”
“有”
魏大郎点头,“关里火油不少,粗算也得有千多坛。”
“这个好”林羽堂登时眼前一亮,“还有吗”
“还有几百包石灰。”
“这个也有用”林羽堂在心中飞速思量着,已经有了计较,“有这两样东西,咱们还真能守上一守”
这时,冯大春带着他的人也进了灶房。不用问也知道,是来找饭吃的。
正听见林羽堂的说话,众人不由又是暗自发笑,这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