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置地和建房的问题上,王东禄到底没有拧过郭氏。
郭氏的理由很简单,她对自己的儿子很有信心,觉得王兴将来院试中秀才,乡试中举人,那都不是事。等儿子中了秀才、中了举人,就会有人“投献”土地,自己家将来拥有上百亩甚至上千亩地都有可能,现在何必忙着置地?而儿子已经十四岁了,后年十六就成要成丁,再不订亲就晚了。要聘个好人家的女孩子,没有像样的房子怎么能行?
王东禄觉得郭氏的话有道理,不说别的,就儿子说亲这一项,就是迫在眉睫的事。至于中秀才、中举人,王东禄对儿子的信心也是很足,觉得如果中举有点难度的话,中秀才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所以,他也没有固执已见,同意了先建房再置地。
两人打定了主意,行动就快了。
先是花了不到十两银子,把后邻一处闲宅子买了下来,这样,就可以和现在的宅子连起来,建一个二进的院子。
王东禄先在村里租了一处闲院子,把家搬过去,接下来就开始张罗着建房子。
王兴在建房上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求自己的房间建一个地下室——他还记挂着那个天然冰箱呢。
眼看夏天就要来临,要是在炎炎夏日房间里放上冰块,再吃上冰镇瓜果、冰淇淋,那小日子过得就太美了。
至于如何给父母和李青解释,到时候再说,总会有说辞的。
租的这个院子和家里那个院子的格局差不多,王兴和李青仍住西间,王东禄和郭氏住东间。
由于建房子,家里的亲戚都来帮忙,大伯王东福、三叔王东寿、大哥王家、二哥王和,就连姑父周大奎和表哥周忠兴都来了。
这一大家子就王兴一个读书种子,对他自是关怀倍至,小心呵护,谁也不攀他。所以,尽管大家都在忙,王兴日拢什么活都不让他干。这正和了王兴懒散的性子,自是求之不得。
王兴反正不打算正经读书,只是为了应付父母,不得不做做样子。
这天上午,王兴正在房里拿了本书装着在读,听到院子里说话声传来:“二嫂,好久不见,怪想你的。”
“哟,是喜哥呀,海棠也来了?快进屋。”就听郭氏说道。
王兴一听就知道是姑母王喜哥和表妹周海棠来了,不等母亲召唤,连忙来到母亲房间,跟姑母见礼。
“姑母,近来安好?”王兴见了姑母王喜哥,连忙执晚辈礼,身体呈九十度鞠躬作揖。
按明朝礼仪,晚辈见了长辈必须四拜,即跪下磕四个头,但那只限于婚、丧、嫁、娶、祭祀等较正式场合,或者久别重逢,平时见礼,没有那么讲究。……
王喜哥连忙扶住王兴胳膊,说道:“兴儿,快起来,别那么多礼节。”
说完,叫过女儿,说道:“海棠,快见过你表哥。”
周海棠冲王兴矮身一福,口称:“表哥好。”
王兴连忙还礼,说了声:“表妹你好。”
见礼完毕,郭氏和王喜哥坐下,王兴和周海棠则侍立在各自母亲身后。
王喜哥看王兴气质儒雅,谈吐自然大方,连连点头,道:“兴儿,身子没事了吧?”这是说王兴被雷打的事。
“谢谢姑母挂念,已经完全无碍了。”王兴连忙答道。
“读书不可太过劳神,咱们王家可全靠你光耀门庭呢。”
“是。”王兴答应一声。
王氏姑侄对答几句,周海棠低着头站在母亲身后抬头打量了王兴两眼,再低头时,脸已经红了。
这些细节,王兴根本没有注意到,却被提壶进来倒水的李青看了个正着。
王兴当然也打量了表妹两眼,见她身子已经长开,亭亭玉立,头发乌黑,皮肤白皙,虽不很美,但也算是一个漂亮少女。
又见她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知她害羞,以为是自己在的缘故。
于是,王兴说道:“姑母,您和我娘说话吧,我还有一篇文章没有作完。”
“好,兴儿快去忙吧,都是自家人,不用在这陪着了。”王喜哥笑吟吟地说道。
……
王兴回到自己房间,刚要提笔写字,李青进来说道:“公子,你说表小姐漂亮吗?”
“啊?还行吧,不算太美,一般以上。”王兴随口答道。
“公子,你看表小姐性格怎么样?”李青接着问。
“看不出来。反正我觉得挺闷的,不多言不多语,要是给人当媳妇,肯定挺贤惠吧。”王兴答道。
“是哈,我看着也不是非常厉害的性子,应该是善良的心田。”李青答道。
“嗯?”王兴把李青的话前后一琢磨,觉出不对味来。“青儿,你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人家不是怕以后碰到一个厉害的少奶奶嘛。”李青说道。
王兴一听,把笔放下,细细一想,可不,李青的判断是有道理的。
旧社会有一点不好,就是男女没有自由恋爱。婚事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男女“盲婚哑嫁”,婚前不知对方是俊是丑、是瘸是瞎,性情如何,人品如何,皆不得知,只凭媒妁一张嘴。直到两人入洞房那一刻才能揭晓,即便有所不满,也已经晚了。
在这种情况下,“两好作亲”、“两姨作亲”、“姑表作亲”就成了最佳选择。因为彼此两家还算了解,小儿女之间也算认识,不会有多大纰漏。
王兴想到此处,对王喜哥带周海棠来的目的产生了怀疑。
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