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坐在蒋纬国对面太师椅上的是一位五十来岁、浑身上下无不透出一股精明矍铄气息的长者,这位长者大有来头,他便是早年曾与孙中山有莫逆之交并坚定追随和力挺孙中山发动辛亥革命的著名南洋爱国华侨、马来亚华侨商会联盟领袖、企业家、教育家、慈善家、社会活动家、人称“南洋橡胶大王”的陈嘉庚老先生(陈嘉庚别名陈甲庚,所以外人尊称其为“甲公“)。听完蒋纬国这一通客气话,陈老先生爽朗一笑道:“二公子真是太抬举老朽了!老朽既身为华夏子孙、炎黄后裔,自当亦要为祖国振兴伟业略尽绵薄之力了。区区一些陈年往事,不提啦!”他目光炯然地盯着蒋纬国,“二公子身为蒋委员长之次子,不知为何千里迢迢跑到新加坡来找老朽呢?”
“甲公,实不相瞒,纬国确实有紧急要事需要您老的指点和提携。”蒋纬国实话实说。
“二公子尽管说吧,只要能帮得上手的,老朽自然不会推塞的。毕竟,蒋委员长的面子,老朽还是要给的。”陈老先生颔首微笑。
蒋纬国取出身上的一封信函,恭恭敬敬地双手举着递给陈老先生:“甲公,这是我父亲写给您的亲笔信,请您过目。”
“哦?蒋委员长亲自给我写信?”陈老先生顿时感到一丝意外和惊诧,接过后打开浏览。信上除了开头的几句客气话外,其余内容都是直奔主题的,陈老先生看完后,微微闭目冥想。
蒋纬国愈发谦恭客气地道:“甲公,在您老人家面前,我就不拐弯抹角或说什么虚话了。我父亲在信上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说来难以启齿,纬国今天代我父亲拜访您老人家,目的就是借钱,不是要钱,是借钱,不是为我或为我父亲而借,是为国民政府为国家而借。甲公,东亚局势您是非常清楚的,中日两国目前已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两国全面开战更是如箭在弦,估计就在一年之内了。中弱日强,形势很不利于我国,并且战事一开,国联以及西方大国肯定要么和日本蛇鼠一窝要么会坐山观虎斗,届时,我国孤立无援,怕是真的要危险了!不过,日本人既然想侵吞我华夏河山,我中华军人岂能临阵脱逃?即便不敌,也要逢敌亮剑!打,肯定是要打的,我中华四万万五千万同胞上下一心,必能将日寇赶出国门。但是,战事一开,军用民生的耗费必然是花钱如流水了。中央国库十分空虚,年年‘剿共’,耗资巨大,百姓早就不堪重负。甲公您是明白人,没钱,还怎么打仗?若是加大国内税收,无异于割肉补疮、饮鸩止渴。纬国不才,此次出国其实是遵从父亲密令,要在海外建立一个独立于国府财政部门、用于支持战争的经济渠道,以此应付即将爆发的中日大战。甲公您虽然人在海外,但您素来心系祖国,这一点是海内外有目共睹的,所以我和我父亲都非常希望得到甲公您的支持。”蒋纬国说得非常坦然和诚恳,他相信这种事关国家存亡的大事,作为拥有一颗火热爱国心的陈老先生是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蒋纬国第一次“回家”时请蒋介石帮忙写几封亲笔信,他目的就在这里。当时,蒋纬国是这样对蒋介石说的:“父亲,中日全面开战已经迫在眉睫,一旦开战,国联完全无法阻止日本人,就像五年前无法阻止日本人侵占我国东北一样,而美、苏、英、法、意等西方列强十有八九会袖手旁观,甚至反而还会跟日本人狼狈为奸,所以,党国在对日开战后极有可能很长时间内只能靠自己。支持一个国家进行长期战争的,首先是钱。打仗就是烧钱啊,所以,党国必须要有足够的资金储备以及越多越好的财政收入来源。父亲,您是心知肚明的,党国的国家经济命脉基本上被掌控在高层权贵们手里(他没敢指名道姓地说“四大家族”,因为蒋介石和宋美龄也是四大家族的一员),到时候战事一起,他们可能良心发现、慷慨解囊吗?另外,国府高层间的贪腐之风已经很严重了,到时候一毛不拔者、损公肥私者、中饱私囊者、大发国难财者怕是会不计其数,毁家纾难者反而是寥寥无几、凤毛麟角。没有一支坚实可靠的经济支柱,党国的抗日战争肯定撑不了多久的。所以,父亲,我想在海外建立一条专属于您本人的经济渠道,以此支撑正在日益逼近的中日全面战争,这条经济渠道不经过国府以及那些官僚机构,直接从海外通往您的手里,从而保证所有资金都能百分之一百地用于战争。”
蒋介石听完蒋纬国的这番话后,十分惊奇地看着蒋纬国:“纬儿,你这个设想非常新颖,并且非常有远见性啊!你需要我做什么?”
“写亲笔信。”蒋纬国说道,“父亲,我们有成百万上千万的同胞分散在海外各地,他们大多数都心系祖国,是我们在海外的重要力量来源。辛亥革命时,他们不就大力支持国内吗?中山先生曾说过,‘辛亥革命的成功,靠的是国内捐命、国外捐钱’。现在也是一样的,祖国有难,海外侨胞们肯定不会隔岸观火。父亲您写亲笔信,我作为父亲您的代表,登门拜访那些华侨领袖,不就显得我们非常有诚意吗?我是您的儿子,您派我当代表,远好过派其他人。”
“说得对!说得好!”蒋介石连连点头,对蒋纬国的这个提议很深以为然,并且也开始欣赏蒋纬国的头脑和目光,“行,纬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
合上蒋介石亲笔写的这份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