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茫茫戈壁上,几辆汽车犹如丧家犬般仓惶狂奔着,最终抵达几片山峦间的一个小盆地,这是约定的地方。
车子停下后,冯玉祥跌跌撞撞地扑出来,弯腰剧烈呕吐,已经快六十岁的他确实难以承受汽车像脱缰野马般长途奔驰上百公里的颠簸,但这只是次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他东山再起的美梦又破碎了,这在心理上给他的打击实在巨大,让他几乎重新回想起了中原大战后西北军土崩瓦解时带给他的晴天霹雳般的痛苦和绝望。除了痛苦和绝望,冯玉祥实在想不通,自己的“十万大军”何以在一夜之间就一败涂地,本来,开战后还旗开得胜的,原以为这个趋势会进行下去,滚雪球般越来越大、越来越无法撼动,但事实是,南京军一个师在参战后,他苦心经营起的“新西北军”一下子就被打得兵败如山倒。
几双军靴出现在冯玉祥低垂的视线里,他抬起头,看到了李守信以及安德烈等苏联人。李守信、安德烈等人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冯玉祥,没有恼怒,没有失望,只有一种怪异的嘲讽,以及一种更加怪异的满意。
“安德烈先生!”冯玉祥又气又急地低吼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要求我跟蒋介石军队展开决战,说好在决战期间向我提供可以武装二十万人的军火和五千万卢布!可我什么都没有得到!我的部队因此而溃败了!被蒋介石军队全面包围在了兰州郊区!被一网打尽了!”
李守信、安德烈等人都笑了起来,安德烈开口说话,冯玉祥顿时震惊了,因为安德烈说的不是俄语,而是汉语,并且是非常标准的汉语。
“冯副委员长,你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安德烈看着冯玉祥,目光里尽是轻蔑。
“什么意思?”冯玉祥浑身的热汗里开始冒出冷汗,他猛然间觉得自己从一开始似乎就掉进了一个圈套里。
安德烈微微一笑:“冯玉祥啊冯玉祥,你真的以为你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掀起一场如此大规模的叛乱?委员长和二公子要不是给你提供各种‘便利’,就凭你,真能干得出来?委员长给你四个师的番号,让你可以名正言顺、肆无忌惮地扩军,甘肃可是二公子的地盘呀,但对于你的那些小动作,二公子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南京军跟你井水不犯河水,这些种种,你都看不出来吗?”
冯玉祥感到脑子里炸开一个闷雷,他大脑一片空白。
安德烈脸上的嘲讽神色已经越来越明显:“养虎为患,自然是蠢事,但如果那头老虎根本不足为虑并且还可以加以利用,那么,让他蹦跶一阵子也无所谓了。二公子打算从新疆出兵打苏联人,可惜,不能在新疆和西北囤积大部队,否则会惊动苏联人,于是,你叛乱了,正好给了二公子大举调兵的理由;委员长剿灭了马家军,但马家军还有大批残渣余孽,对于那些残渣余孽,剿起来不难,只是很烦,因为他们太分散并且无孔不入,打游击战嘛,对付起来自然比较费事,于是,我们需要一个领头人,领导他们、号召他们、把他们整合成军队,集中在一起,堂堂正正地跟国军打决战,这样不就能将这残渣余孽一网打尽吗?冯副委员长,您可是最合适的人选啊!分散在甘肃、宁夏、青海、新疆等地的反政府势力,都被您招募到您的麾下,跟国军展开决战,啧啧,最终全军覆没,我们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为了麻痹你们,胡宗南特地在开战初期打败仗,怎么样,懂了吗?”
冯玉祥面如死灰地看着安德烈,抖动着嘴唇:“你...不是苏联人。”
安德烈哈哈地笑起来:“现在才明白?太晚了。冯副委员长,对于您的叛乱,二公子才是您的最大力的支持者。我们先后三批提供给你的那些苏联军火,都是二公子给的,远东战争,国军大获全胜,缴获到大批苏联军火,所以呢,你要多少,我们有多少。但我们怎么可能真的让你要多少就有多少呢?前面的那几万支枪,是麻痹你的,后面的二十万支枪自然只是空头支票,好让你以为你胜券在握地跟国军展开决战。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主动联系我,不要跟莫斯科进行联系,为什么呢?呵呵,因为我是冒牌货,你真的联系上莫斯科,我自然就露陷了。我的冯副委员长,张学良的前车之鉴就在前面,你怎么就不长个记性呢?”
冯玉祥浑身颤抖,他握紧拳头,又松开,他惨然地笑起来:“蒋纬国,好狠啊...我一直像猴一样被你耍...”
“狠?”安德烈冷笑,“再狠也狠不过你和张学良那种人,为了一己之私,罔顾国家利益,甚至不惜投靠外邦、卖国求荣。好了,冯副委员长,感谢您配合我们演了这么好的戏,现在,该落幕了。”他一挥手。
上百名早就埋伏在附近的海统特工涌上来,人人手持冲锋枪。
冯玉祥等人顿时骇然变色:“你们...”惊叫声霎那间淹没在冲锋枪的扫射声、惨叫声、四溅的血水里。
“这个欺世盗名的东西!”李守信走上前,踢了踢冯玉祥的尸体,吐了一口浓烟,“有奶就是娘!什么玩意儿!”
“不是跟你一样么?”安德烈在李守信身后不咸不淡地说道。
李守信惊愕地回过头,看到安德烈的手枪正对准他。
“呯”的一声,李守信脑袋开花,脸上带着不敢相信的表情,尸体摔倒在地。
安德烈收起手枪,大踏步地走到身后车队里其中一辆汽车边:“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