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姬的安抚,虽使榆罔之心,些许得到了宽慰。然则,他的神情却依旧愁苦,侧过了身子,轻叹了一口气,皱眉望向远方:
“诶,我的心中自是苦闷。神农传七世,予于我手,已然帝权渐衰,天下五分,各自为候。
魁隗氏与东夷结合、仓颉氏占黄河之北、轩辕氏冀西为据,蚩尤氏盘踞九黎。他们皆已不将天下共主,
神农帝尊放在眼里,蠢蠢欲动,窥指山河。”
姜姬闻了榆罔之言,目烁烁而闪,对着他道:
“姜姬懂得哥哥心中的苦涩,姜姬即奉了旨继巫圣之位,便会将姜氏部族的盛权视为己命,唯死方停止效忠,唯死亦不允他候践踏我土。”
“女娥,你这话着实让我欣慰。你可知这若大的部族,我榆罔只信你一人,故而将这巫圣之位委命于你。然而,这继巫位,需终身为纯洁之血,且要受烫肉之苦,这却也难为了你。”
榆罔,说到这儿,回过头去望了一眼姜姬,心中有着一丝担忧。可姜姬却只是淡然一笑,伸出了双手轻轻地搭在了榆罔的手上道:
“区区小苦,又何难姜姬?姜姬只怕护不得哥哥周全,不能使国之更盛。”
姜姬说道这儿,便忽然神色严峻,跪于了地上,拱手做礼道:
“神农姜氏,今承帝命,即巫位,愿以天下为责,炎帝为尊,穷尽一生,安国祥民,至死方休。”
“好,从今之后,你便是巫尊,你便是姜姬。”
榆罔,脸色大悦,将姜姬亲手扶起。他的目中已不是方才那般柔情似水,而是燃起了熊熊之火,欲将一切烧尽,欲将天下囊于掌中。
夜,已漆,可罔心却迎了黎明。
翌日之阳,初露端倪。螺桑尚未从梦中惊醒,姜姬便已打开木窗,静览这花香鸣啼,朝露微寒清晨之景。
她,并未叫醒螺桑,只是一人独自望着这日由着地的边缘缓缓升起终到了空中。
这日,便如同她的宿命一样,升了于当空,以其所有的暖照耀了大地,给了万物润泽。
然而她却不知,日有升起,亦有落下。
只是束了发,闭了眼,嘴角微挂一丝宁和,未有半丝慌乱,静待那将来之人。
虚掩的门,轻轻被推了开来。
妘母,携着几个巫女,见着姜姬便是低头一礼,恭敬着道:
“巫圣,祭台已备,请受烫肉之礼。”
妘母,这一语毕,姜姬那闭着的双眼便是骤然睁了开来,望着她道:
“恭呈师傅之言,请受礼。”
妘母闻了姜姬此语,朝着身边二人微微点了下头,她们便领会了妘母之意走到了姜姬身旁,为她整妆修容,束衣换袍,做牛头角辫,置铜仗在手。
待得看似妆容完美,不失节礼之后,只见她们各自伸出了左右一手,将首压的很低,扶着姜姬走出了门外朝着祭台的方向前去……
说起这祭台,实则位于“神农殿”的“观星阁”中。它平日为巫族所用,以观星象,
而到这关键的时刻,便用以祭祀,供奉神灵,以及受礼所用。
而姜姬,刚站于了这祭台之上,尚未缓过神来,却是被那妘母一把按住了头心,跪了下去。
随之又扯开了她背后的衣裳,肃着颜,对天做礼道:
“女娲在上,我,姜氏部族,本为游牧之民,鄙陋之族。自神农尝百草,取篝火及炎帝位,丰五谷,立市集;
治麻为布,民有其衣;又作五弦琴,以乐百姓;削木为弓,以威天下;制陶为器,以善生活,
历经七代,繁荣之景,皆仰于炎帝。故而,我巫族之圣,凡一日得命,一日便应为炎帝尽忠,以神农氏马首是瞻,永保纯洁之血。不得违背,若有驳逆,当受分尸食骨之邢责,为女娲鉴证,为天下共弃。”
妘母,念完了礼词,便用冰凉的手在姜姬的背上拍了两下,又将白麻抵予了她的手中。
随后只见她快速的转过了身去,将一块烧红了的牛头状的滚烫石片用那长条铜棒从里一取而出,印在了姜姬的背上。
姜姬,为这滚石所烫,顿时背部浓烟直冒,血红不止的便流了下来。
若是常人,此时定然早已痛哭流涕,哀嚎不止。
然而姜姬,却始终紧咬着双唇,纵然额上已是大汗淋漓,呼吸急促,却并未有过一丝哭喊,也并未吱语过半声。
浮现于她脑海的是八年前的场景。
那日,虚空,漆黑蔽日,突然下起了倾盆之雨,阵阵湿了女娥的身。她站于“女娲殿”外,仰面而望,却看不见一丝光明,唯有那阴霾在心间扑散开来。
屋内静静躺着的是炎帝姜克的末妾女媗,她的脸如陶瓷一般精致,但已毫无一丝生气。她就这般为白布所照,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不能再唤出女娥的名字。
也许,是这来的太过突然;也也许,这过于沉重的打击于女娥而言,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那一刻的她,只是呆然而立,并无半滴泪水。
榆罔转头一望,正好对上了她的目光。只见他起了身子,慢慢地走到了她的身边,抚摸着她幼小的头,朝着她温柔的笑着:
“女娥,你的娘亲回到了女娲娘娘的身边,会离开你很长一段时日。今后,你便唤我做哥哥,由我守护着你。”
女娥,虽然年幼,但她深切的明白,她并非姜族,与帝家也无血亲。说到底,只不过是女媗与无名男子所生,带来帝家的累赘罢了。
然而,这个为世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