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一名汉人将领,张藏英还是比较崇尚“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虽然从各方面的消息来看,现在的固安守将曹继筠都不太可能将固安城拱手让给周军,但张藏英还是决定试上一试。所以他与徐绍安率军进至固安城下后,在真正开始攻城之前,先是派出了一队骑兵,由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军指挥使率领,在距离固安城南门一箭之地的地方,向城上的守军喊话,劝说他们放弃无谓抵抗,开城投降。
那名与张藏英同姓的军指挥使想必是经常干这种阵前劝降的活计,带着一队骑兵策马跑到固安城南门以外,带动众骑士,扯开嗓子就对着城头之上喊了起来。“大周天子顺天应民,解幽云百姓于水火之中”、“王师皆是百战精锐,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大家皆为汉人,为何要为契丹蛮夷卖命”、“杀曹继筠者官升sān_jí、赏钱千贯”,等等一连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利诱之、以害吓之的说辞就这么通过这位张指挥使及一干骑士的嘴中飞出,灌进了城上众守军兵士的耳朵里。
要说城上的守军、特别是汉人兵士没有动心的那绝对是假的。只是,面对身后那一排手持利刃,虎视眈眈盯着自己的契丹兵,城上的汉人守军也只能将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以沉默来回答城下周军的劝降。只是汉人守军虽然嘴上可以保持沉默,但脸上的表情却并不像他们的嘴巴那么安静,纷纷对城下周军的劝降表现出了向往的神情。而这一切都被同样在城头指挥的曹继筠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深知,如果再让城下的周军继续劝降下去,搞不好城人的这些汉人守军真会临阵倒戈,帮着周军来对付自己这个将他们的县令捉拿下狱的“外来人”。而且,出于稳定军心的考虑,曹继筠不可能将那些对投降心动的汉人守军进行处罚。一方面,对城下周军劝降有向往神情的汉人守军不在少数,如果将这些人都杀掉,那么会使原本兵力有即的守军实力更弱,将很难顶住周军的进攻。另一方面,固安县的汉人守军绝大多数都是本地人,真要将那些对劝降动心的兵士都杀掉,漫说是其他汉人守军,只怕到时候连城中的百姓都会义愤填膺,与辽军做对。那样的话,只怕这固安城自己连一天都守不住。
城内的守军不能处置,那么为了打断周军的劝降,曹继筠能做的就只有把矛头对准城外劝降周军兵士的身上。于是,在估量了一番距离,认为自己可以一箭射中那名带头喊话,身着军指挥使服色的周军校尉后,曹继筠从随从手中拿过自己的宝雕弓,抽出一支三棱透甲锥,瞄准城下那名周军军指挥使的胸口,弓开如满月,随后一松弓弦。“嘣”的一声轻响,三棱透甲锥离弦而出,直奔城下正喊得起劲的那位张指挥使。
不过,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曹继筠一箭射出的同时,城下那名张指挥使恰巧停止了劝降,抬头向城头望来,打算看一看自己劝降半天,城上敌军的反应。而就在他刚抬起头,向城头望去时,却发现城头上寒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利刃破空的尖啸声便冲进了耳朵。好在这张指挥使也是打老了仗的老兵油子,一听到这种响声,便明白是城上的敌人在放冷箭。尽管张军指挥使自认自己及同伴所在的位置已经超出一箭之地的范围,但长年来养成的习惯,以及人躲避危险的本能,还是让他在看到寒光、听到尖啸声的同时,做出了一个弯腰低头、蹬里藏身的动作。
然而,这张指挥使的动作再快,也没有曹继筠全力射出的这一箭的速度快。就在这位张指挥使蹬里藏身的动作才做了一半,身子还没有来得及全躲到马身一侧的时候,那支三棱透甲锥便已经飞到了他的面前。
恶风扑面,这位张指挥使一面心中暗叫不好,一面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扭腰缩头,以期以躲过这夺命一箭。或许是由于距离较远,曹继筠的这一箭略微偏离了一点目标;或许是这名军指挥使命不该绝,老天爷不让他中这一箭。不管怎样,这位张指挥最终还是堪堪躲过了曹继筠射来的这一箭。只不过,命虽然保住了,但三棱透甲锥在擦着张指挥使的左脸颊飞过去时,还是在上面划开了一道口子,带着他的几滴鲜血,扎进了其身后不远处的泥土当中。这位张指挥使经此一吓,也顾不上仍在往外留血的左脸颊,当即停止劝降,一拔马,带着一众骑兵飞也似的跑回了己方军阵。
而这名张指挥使的回营似乎是一个信号,就在他拔马往回跑的同时,城下的周军阵形也发生了变化。原本站在阵列最前面的长矛手从中间一分为二,开始向左右两侧移动,一直藏在他们身后的燧发枪手开始向前,在长矛手及其形成的空地前面排成三排,而在他们身后,炮手在随军役夫的帮助下,将一门门火炮推到刚才长矛手列阵的地方,在前面的燧发枪手、两侧的长矛手、身后的刀盾手,以及在更远的两翼游走的骑兵掩护下,开始架炮。
位于炮阵最前面的是三十门类似前世虎蹲炮的专门用来发射霰弹、压制敌军密集冲击队形、只有三十斤多斤重的小型火炮——其在“神机军”中的名字也叫虎蹲炮。在虎蹲炮的后面,则依次是十八门六斤炮(所谓六斤炮指的是其发射的弹丸重六斤)、十二门九斤炮(弹丸重九斤),以及威力最大、射程最远的六门十二斤炮(弹丸重十二斤)。而在火炮阵地后面的将旗之下,则是被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