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老天爷不愿意让耶律贤适立下大功,或许是耶律贤适真的没有拿下十多年来辽周作战首胜的缘份,亦或许只是运气不好,总之他这边刚将手中的弯刀重新举起,还没来得及向前劈出,身后便突然传来一阵有如雷鸣般的巨大爆炸声,紧接着便是密如爆豆般的枪声。就算耶律贤适对“飞龙军”了解再有限,刚刚有过与小山丘上周军交手经验的他,也能听得出来这支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飞龙军”绝不仅仅是以百人计的,搞不好比小山丘上的“飞龙军”多十倍都不至。北边来了一支将近三千人的周军骑兵,南边又冒出一支不下两千人的“飞龙军”,漫说他们后边可能还有更多的周军正源源不断的赶过来,就光是这两支周军兵马,已然不是城内外的辽军可以抗衡的了。如果城内的天子及文武重臣见机得快,立即弃城而走,趁着周军还没围城,或许还能逃出去一部分。如果一味坚持据城死守的话,只怕大辽天子和朝廷就要被周军给一锅烩了。想到这里,耶律贤适哪里还敢去争什么首胜之功,连忙一面派出探马去城下打探情况,一面命人吹响号角,传令仍在小山丘上与周军胶着鏖战的那些个下马骑兵即刻脱离战斗撤下来,以增强自己的可用兵力。至于那一千多前去阻止北面周军骑兵的弓箭手,则只能听天由命、自求多福了。
尽管不能相信在这样关键的时候主将居然会命令自己撤退,可一方面军令难违,另一方面来自银州延津城方向的巨大爆炸声和密集的枪声亦令其意识到情况恐怕有变。所以,在接到撤退命令后,指挥部下进攻小山丘的那名契丹将军就算心里再有不甘,也只能遵令而行,且战且退,逐渐脱离与山上周军的接触,快速向自家主将所在位置靠拢。而小山丘上的周军兵将虽然看到了山下那些契丹弓箭手突然停止放箭,集结一处往北疾奔,也听到了来自银州延津城方向的枪炮声,知道是自家的援军已经到了。可三个多时辰将近四个时辰的战斗已经令他们筋疲力尽,此前大家完全是靠着不服输的劲头以及坚信援军能及时赶到的信念在支撑。这会意识到援军已至,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原本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下来,立时便觉得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酸痛、无一处不疲惫,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现在漫说是乘胜追击了,实际上绝大多数兵将根本连刀都拿不起来了。一个个就地躺倒,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连手指头都不愿意再动一下。只有严世勇这个最高指挥官还在勉力支持,他一边任由卫生兵给自己包扎手臂上那道在刚刚的战斗中被砍伤的伤口,一边命尚强撑着未倒的几名亲兵在注意观察山下契丹军动向的同时,速速派出信使去和南北两个方向的援军取得联系,向对方通报己方情况,并请示下一步的行动安排——根据南边枪炮声的密集程度,严世勇判断应该是负责南下追击契丹军的主将程飞程叔叔到了。
就在严世勇派人与南北两路援军联络的时候,耶律贤适派去城下打探消息的探马也回到了他的面前,并带来了一道由天子亲自下达的旨意——命耶律贤适即刻率所部自东西两个方向对城下的周军发起突击,以吸引周军注意力,为天子、朝臣及城内的兵马撤离争取时机。
以四千出头不到五千的兵马突击将近三千刚刚投入战斗的“飞龙军”生力军,这绝对是一次有去无回的送死行动。换句话说,天子及朝中重臣是打算用城外这四千多兵马的性命为自己和城内的一万兵马逃离险地买一个机会。虽说是有去无回的送死突击,可身为对大辽皇帝忠心耿耿的臣子,耶律贤适却没有任何犹豫。他当即领命,高举手中弯刀,率领麾下这四千多兵马,视死如归的杀向了银州延津城下。
看着山下的契丹军向银州延津城方向奔去,生怕对方不顾城内主子的安危,一味要与自己决一死战的严世勇不由得大大松了一口气。而派往南北两个方向的信使接连回报称,确是自家援军赶到,且南路由程大将军所率“飞龙军”第四合成步兵师骑兵团及临时配属的“飞龙军”一个加强步兵力已经堵住了契丹军南逃沈州的道路,契丹君臣这次只怕是插翅难飞,则更令严世勇心中大石落地,再无半点牵挂。这边刚刚吩咐麾下众兵将整理军容,准备前去向程大将军交令,那边他自己却已经因为精疲力竭和失血过多,眼前一黑摔倒在地,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