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林麓山、太子熊洱和史磊三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京城里面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吴解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就个人感情而言,他是想要去救援皇帝的。但从理智的角度来说,现在去救援已经毫无意义——政变是晚上发动的,现在都已经早上了,一整夜的时间,什么都结束了。
修仙者讲究一个缘法,既然吴解没有能够及时赶到,那就是缘法不足,强求不得。
但换个角度来思考的话,他既然遇到了太子熊洱,就是跟此事还有缘法,有出手的必要。只是怎么出手,却要好好考虑一下。
“此事非同小可!”萧布衣见他正在沉思,似乎有动心出手的意思,低声劝道,“我们在这里和老君观的弟子们一场恶斗,可以说是适逢其会,谁也不能说我们做得不对。就连他们的长辈,也只能怪自家弟子本事不过硬,怪不到我们头上来。”
“类似的,如果我们昨晚赶到长宁城的话,怎么出手都没问题——可现在就不行了!现在去,就不是普通的斗法争锋,而是要阻止老君观在世间的行动了。”
“此话怎讲?”吴解心里一惊,他倒是没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萧布衣见他这个反应,不禁暗暗摇头,暗道这大宗门的弟子果然底气足,居然一点惧怕之意都没有,便向他详细解说了一番。
按照天下修士的规矩,斗法有三种:第一是道左相遇,理念或者利益冲突,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叫争气;第二是双方的谋划冲突,一方要成功则另一方必然要失败,牵涉到巨大的利益纠葛,这叫争功;第三是各个大派定好时间地点,以斗法来印证各自对于大道的理解,为了求道不惜生死,这叫争道。
这三种斗法的激烈程度依次递增,双方可以使用的手段也依次递增。在争气的时候,一般都有“不得伤及元灵,不得殃及无辜,不得以大欺小”的惯例;而到了争功的时候,限制就改成了“不得消灭元灵,不得使用会造成大规模破坏的手段”;等到争道的时候,一切的限制全都取消,为了追求大道,没有什么是不可以做的。
吴解和萧布衣路遇老君观众弟子施法害人,激于义愤出手相斗,这就是争气。无论他们杀人还是被杀,都只是小字辈们之间的矛盾,老君观也好、青羊观也罢,长辈们都不宜出手,否则就是以大欺小——身为邪派的老君观或许不在乎,但身为名门正派青羊观肯定很在乎这个问题。
这就意味着,只要吴解把这件事限制在“争气”的层次上,老君观的长辈们就算在旁边看着也不好出手,最多只能在弟子们遇到极大危险的时候稍稍拉他们一把。
刚才清理战场的时候他们就发现,老君观弟子明明有七个人,但却只找到了六具尸骸,那个本该死在法台上的尸体不见了。
那人是老君观众弟子里面唯一的通幽修士,无论智慧法力还是心性决断都远在其余弟子之上。但即便如此,他也不可能在萧布衣施法引来的无穷太阳真火之下生还。既然他没了,肯定是被暗中窥探的老君观长辈救走了。
求道修心有三关,入道知机、通幽见性、还丹明心。见性之人爱生而不畏死,足以代表门派行走天下而不失颜面,是一个门派的中坚力量。老君观弟子虽多,但通幽见性的弟子却只有这一个,自然舍不得无端损失掉。
这就是将战斗限制在争气层次的好处了——如果他们现在是争功或者争道,老君观的长辈们必定早已出手将吴解击杀,绝不会对他身上的青羊观素色法袍有什么顾忌。但战斗的层次只是争气的话,他们便不能冒着激怒青羊观的危险来以大欺小,吴解和萧布衣也才有取胜的可能。
“我们之前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所以斗法只是争气而已;但现在我们已经知道情况了,如果再阻拦老君观弟子们的行为,那就是在刻意破坏老君观长期谋划的行动。斗法就提升到了争功的层次……我们就很可能要面对老君观的前辈高手,对吧?”
听到这里,吴解哪里还不明白萧布衣的意思,直接问到了关键。
萧布衣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算是认可他的说法。
吴解看着不算很远的长宁城,不由得越发苦恼。
进长宁城不行,甚至连帮助太子逃跑都不行。除非他打算试试自己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顶得住老君观长辈们出手,否则他就只能什么都不做。
他坐在那里冥思苦想,大概想了有一刻钟的样子,突然想通了问题的关键,不禁哑然失笑。
笑完之后,他写了一封信,祭起无形剑将其发给师门,静候回音。
这件事牵涉到一个国家的皇位,也牵涉到和另外一个门派之间的关系,由他来决定的话简直就太过儿戏了!
且不说青羊观和老君观之间是否有什么恩怨过节,也不说青羊观在大楚国是否有什么预先的布置,光是这堂堂大楚,就不是他区区一个百炼修士有资格指点江山的。
天下九州六国,大楚国占了约摸八分之一的土地和六分之一的人口,其影响不容小觑。要决定这么一个大国的未来,更要决定和老君观之间是战是和,应该也只能由青羊观师门决定。比方说掌门枕石真人,或者副掌门韶光真人……这些人才有权力决定青羊观在此事中的立场。
吴解之前想了那么多,其实都是在胡思乱想罢了!
这就像是一个社会经验不足的年轻人,总喜欢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