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瓦、土顶、承尘,一举碎裂,泥土碎屑轰然落下。
紧随着,随着那束阳光,仿佛一位神祗从天而降,手持一柄大铁槌。
那真的是一柄大铁槌,棒棰状的一根长柄,长柄之上,则是一柄大锤,榴莲状的椭圆形大锤,锤上还有许多尺长的尖锐突起。当年力士于搏浪沙使一柄巨锤怒砸“天子六驾”,险些让祖龙始皇帝驾崩,用的也不过就是这样一口大锤。
这一锤,志在必得。
李承乾,正在其下。
很显然,这一锤砸下,是不可能误中副车的。
但是,幸好人群中还有一个罗霸道,罗霸道之外还有一个纥干承基。
如今乍变,如天雷轰下,只有他们两个人来得及反应。
罗霸道双手一抬,怒喝一声,一张酒席就腾空而起,迎下挟着漫天风沙席卷而下的那柄锤。
与此同时,与之配合已然默契的纥干承基,则提起李承乾的领口,将他向外用力一甩,李承乾倒摔出去,落在舞台上,那舞台是要赤足起舞的,扑了蒲草垫子,他却是身着丝绸衣服,登时贴着舞台滑出去,冲向李鱼等人这边。
罗霸道大吼连连,紧接着又把两张席面抛上半空,旋即纵身倒跃,肩头撞中身后的屏风,将屏风撞倒,飞了出去。
此时,那大锤已然挟着风雷,以不可匹敌之势砸下。
“啪!啪!啪!”
三口硬木的矮几,如果这是一口剑,或者一口刀,都能抹去它的杀伤之力了,可那是锤,百二十斤,堪称天下第一重的大铁槌。
三口硬木矮几在那巨锤之下,仿佛一张瓷碟子,碎得不能再碎了,对那巨锤却只起到了不到一息的阻碍作用。
而纥干承基就是抢到了这一息的时间,救出了太子,若是他的反应慢上一点,又或者与罗霸道没有默契,这一锤重击之下,太子必成糜粉。
“砰!”
大铁锤落地了,带着一股可怖的气浪,激得铁锤四周的物件儿像是遭遇了爆炸似的向四下里抛出。而那巨锤之下,有两个来不及躲闪的太子家将,整个儿被砸进了深坑里,只露出一条腿,折向空中,还在无意识地抽搐着。
而纥干承基,也趁这功夫,立即倒纵而飞,他倒纵出去时,厅外已是箭攒如雨,所以他是贴着地面飞出去的,正好也是滑向舞台。
纥干承基不要说手中没拿兵器,就算拿了,也根本无法与那大槌相交,若想搏斗,除非纵身跃开,利用身法轻灵,与之周旋搏斗,在对方力竭之前,是不可能逼近的。
所以纥干承基当机立断,马上“溜”了。
其余那些太子门客可倒了大霉,因为那人一锤砸下来,马上抡起大锤……
什么叫破坏之神?
在这横扫的一锤之下,不管是人是物,任何东西,都被砸得四下飞溅出去,溅出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一样完整的东西。
只是这一锤,就收割了那些据席而坐的客人中七八成的性命。
“接着!”
罗霸道一声大吼,就弯腰抓住了一扇木屏风,奋力一掷,轰地一声飞上了舞台。
此时纥干承基刚刚滑到太子李承乾旁边,一个鲤鱼打挺跃起来,猛地探出双手,一把抓住了那屏风,往前一顿,“铿”地一声,稳稳在立在了台上,喝道:“太子,快来!”
李承乾手忙脚乱地抓到他身边,只听那木屏风上“笃笃笃”密如骤雨,顷刻间也不知射下了多少枝箭。
袁天罡和李淳风这对师兄弟施施然地刚从李鱼那边回来,正走过舞台,利箭一来,二人就趴下了,利箭从二人头顶飞掠而过,把正对面最里边那一席上不少客人射成了刺猬,他二人倒安然无恙。
这时纥干承基立住了屏风,二人也赶紧凑过来,四个人蹲伏其下,彼此一看,包括纥干承基在内,全都骇成了“小白脸!”
罗霸道掷出屏风,一脚踹中厅旁一根围栏,将它踹得松动起来。
紧接着,罗霸道又连出两脚,将那栏干踹断,将长长一根栏杆抱在怀中,冲向那提锤的力士。
说起来,那力士倒并不是特别的高大,看起来还有些高瘦,可他力气着实不小,一口大铁锤运转如飞,几个侥幸逃过第二锤的太子门客到底没有逃过这一波追杀,当真是挨着死,碰着亡,想做残疾都成了奢望。
那蒙面力士切菜劈瓜一般结果了几个门客,拎着大锤就要扑向台上的太子,这时罗霸道抱着长长的栏杆冲了过来。那蒙面力士看到罗霸道,似乎怔了一怔,就这一怔,罗霸道手中的大栏杆已经当胸搠来。
你的兵器胜在势大力沉,他的兵器却胜在既长且粗,而且罗霸道只消稍稍一动杆尾,杆头就能移动数尺,因为有他把持卸力,那蒙面力士大锤砸出不太受力,所以又很难把栏杆砸毁。
此时利箭犹在二人身畔飒飒飞掠,二人既要躲避利箭,又要与对手搏斗,倒也是手忙脚乱。纥干承基没去帮忙,因为太子就在身边,他不可能撇下太子去跟人干仗,更何况那利箭射在木屏风上,力道带得屏风几乎要跌倒,他必须得跟其他三人一起顶着。
这时候,乱箭纷射,整个大厅都乱了套。
深深和静静尖叫连连,比着赛的飙高音,他们环坐的这席子,中间是一个下凹的坑,上边置桌,腿可以置于其下,虽然大家都跪坐惯了,但是在这样场合,如果饮酒作乐都要跪坐,未免太放不开。而且盘坐或跌腿而坐,对大腹便便者也不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