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敬德根本不记得李鱼名姓了,只记得他是褚龙骧的人,帮自已出了个损招儿,结果把当初被人坑的钱讨了回来,还了褚龙骧,免去了自已的一番麻烦。
乍见李鱼,对这蔫尔坏的小子,尉迟敬德颇为欢喜,冲上前来,蒲扇般大手便往他肩上一拍:“哈哈,是老褚把你搞进这鼓乐衙门的么,他自已再有几日便也满了孝期,你何苦等不及,这等鸟衙门有甚意思。”
李鱼忙道:“褚大将军正在孝期,小可不敢麻烦褚大将军。今迁调鼓吹署,呃,只是正常的调动,因为小可原本是西市署的人,也在太常寺辖下。”
尉迟敬德心中纳闷儿,褚龙骧那鸟粗汉,什么时候认识西市署的人了,想是什么亲戚?
二人正说着,长孙无忌施施然走来。
这可是位极人臣,当朝第一权贵人物,若非李世民自已就是个强势皇帝,似他这般权重者,那真是可以只手遮天了。
一路行来,早到了的大臣们纷纷起立,向他寒喧问候。
其实以长孙无忌这等身份的人,本不必这么早就来,就算来了,宫里也有专门的偏殿可以供其休息,皇帝驾临之前会有专人前往通知,他们只需要比皇帝早到那么一刻就行了。
偏生今天长孙无忌心情甚好,想着早点到宴会堂上遛达遛达,跟官员们谈谈天,所以径直过来了。
众官员纷纷向他行礼,长孙无忌含笑点头,将至李鱼身旁时,长孙无忌便看到了尉迟敬德,登时就沉下脸来。
其实开国将帅们之间,与和平时期的朝廷一样,一样拉帮结派,构成不少的小团队,彼此针对。而且由于战争年代,所用的手段比较多,所造成的危害也更严重,所以很多小团队的对立反较和平时期更为严重。
所以,在无知的坊间小民心中,对于这些开国元勋,总觉得他们既然是一起打天下的战友,彼此间就一定相交莫逆,关系异常亲密,那真是一厢情愿了。
这尉迟敬德与长孙无忌就是这样,本来在政坛上彼此关系就很冷漠,再经过上次尉迟敬德堵了他们家的大门,哭爹喊娘的一通嚎丧,两人的关系简直是降到了冰点。
尉迟敬德身高九尺,铁塔一般的汉子,比李鱼高出半头,一眼就看到了对面走来的长孙无忌,长孙无忌虽然黑了脸,扭头他顾,尉迟敬德却不放过他,反而故意气他。
尉迟敬德打个哈哈,扬手道:“长孙国舅,久违了啊!”
这粗汉诚心恶心人,自打上次两人交恶之后,一直这么喊他。
如果长孙无忌是个没本事的国戚,全仗着国舅身份抬身价,那就巴不得他如此称呼呢,可长孙无忌心胸虽不甚宽广,本领却着实地了得,确有宰相之才。他凭自已真本事得到的功名,你老是喊他国舅,就给人一种他是靠裙带关系才取得的如此地位,长孙无忌如何不恼。
但尉迟敬德又不是一般人,在皇帝面前,他也是肆无忌惮三人组的成员。
长孙无忌无奈,只好向他点点头,淡淡寒喧一声,板着脸道:“尉迟将军,久违。”
尉迟敬德对李鱼道:“小兄弟,你瞧国舅,脸色发灰,印堂发暗,好像一副刚倒了大霉的样子,你说他是刚倒了大霉呢,还是马上要大病一场。”
李鱼是面对着尉迟敬德说话,也就是背对着长孙无忌,所以初时根本没看到他,尉迟敬德一喊长孙国舅,李鱼心里就咯登一下。他还盼着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不对付,二人简单对答几句对方就能一走了之,谁知道尉迟敬德却对长孙无忌开启了嘲讽模式,还拉着他一起开嘲……
李鱼哭的心都有了,他慢慢转过身,迅速向长孙无忌兜头一揖:“下官见过长孙相公。”
相公在唐朝专指宰相,这比尉迟敬德的长孙国舅可恭敬多了。
李鱼说罢,就下巴勾着前胸站定,头微微地低着,心中不断念叨::“贵人多忘事!他不记得我了!他不记得我了!他……”
“刘啸啸?”
长孙无忌又惊又怒,这个刘啸啸不是已经被搞死在监狱里了么?他进监狱的时候就已经是半个死人了,在牢里就捱了三天,正好是大热的天儿,不但没人敷药,甚至基本的清洁都不做,身上爬满了蛆。他明知拖下去也是死,自行撞壁而死。这怎么……
李鱼心中一宽:“正是下官。长孙相公和尉迟将军聊着,下官还有差遣在身,这就……”
李鱼刚要走,称心走过来:“李鼓吹,那边的钟架子有些不稳,怕是得垫点儿东西,可这一时又无处寻找。你看……”
“是吗?宫宴马上就要开了,这可耽误不得。”
李鱼马上一脸忧急,急匆匆便走开了。至于什么李鼓吹,长孙无忌年过半百了,耳力退化,应该听不清。
长孙无忌眼睛微微一眯,唤住了称心:“你站住!”
称心不认得长孙无忌,可身着朱紫,那是多大的官儿?当下便毕恭毕敬站住。
长孙无忌一指正在那儿比比划划的李鱼:“那人,姓甚名谁,何处任职?”
称心赶紧答道:“那是我鼓吹署鼓吹令,姓李名鱼。”
“好!很好,呵呵……”
长孙无忌何等精明,马上就明白,自已不但上了当,还给人当枪使了。李鱼当初所说的那个“陇右刘啸啸”,绝不可能是冒了他朋友名字,十有八九是他的仇家,自已不但没治了他,还帮他除掉了一个仇家。
长孙无忌咬着牙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