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进贡的水果太多,她一向只管吃,哪管是谁送来的?
“是冯记,峣都的冯记商号。”女官想了想,补充道,“以前还从没听过。”能被选作贡品的,都是前途无量。
“冯?”晗月公主的眼睛亮了,“好啊,我还以为她去了魏国,原来还留在这里!”指了指女官,“去,将冯记的东家找来。楞着做甚,去啊!”
“现在?”女官有点儿不确定。
“对,现在!”
公主的要求有点特别,不过身居高位的好处,时常就是可以随心所欲。因此约莫是三个时辰后,冯记的老掌柜就站在了晗月公主面前。
“你不是东家罢?”她皱眉,难掩眼中失望。
“小人不是。”掌柜笑眯眯道,“我们东家五日前启程去了东海,临行前交代小人,如果宫内有请,就带礼物来给太子妃。”
晗月公主奇道:“她去东海作甚?”
“东家身体不好,想去东海散一散心。”老掌柜招了招手,身后的小厮就上前一步,手里托着个盘子。“这是东家呈给公主的礼物。”
晗月公主也不待女官检验,伸手取了过来。这是一只小小的长命锁,闪着黄金的色泽,但入手却很轻盈。
“精金?”晗月公主见多识广,一下就认出这材质的珍贵之处。何况上头的水纹格外精细,锁正中一朵怒绽的红莲纯以红翡磨嵌。翻过来,锁上有四个字:
岁岁平安。
这是给小娃娃的礼物。
女官在一边看着,笑道:“这位东家也是有心,居然知道太子妃有了。”
晗月目不转睛地打量着长命锁,幽幽道:“她一向心细。”
她身材依旧苗条,只有小腹微凸,最近就很喜欢伸手摸肚子。
已经是三个多月的身孕了。
太子妃有孕是大喜事,但王室还未对外公布,想待她胎象再稳一点。冯妙君是怎样知道的呢?
晗月公主不由得想起半个月前去郊外鸾神庙的祈福之行。这小妞莫不是躲在哪个角落,悄悄看到她了?
太可恨,看到了也不上来相认!
站在一边的女官就看她咬牙切齿了半天,才问冯记的老掌柜:“你们东家还回来么?”
“东家没有明言,只说都城的冯记今后就留给公主做个念想。”他从口袋里挟出一张条子,“这是咸水桃子的配方,一并请您收下。”
边上的女官接过。
“念想?”晗月公主低低笑了两声,忽然兴味索然,挥了挥手,“下去吧。”
窗外花团锦簇,晗月公主就盯着不远处的湖面发呆。湖底铺着蓝藻,所以阳光下的水面和天空一样蔚蓝通透,湖里有些古怪的小鱼,能够倏忽之间变换光采。
她记得冯妙君在晋都郊区的庄子后边儿也有一个湖,面积和这个差不多大,她和冯妙君一起泛过舟,还采过水面的莲蓬。
往日的欢声笑语犹在耳边,她们都曾经无忧无虑。可是现在,一个即将大腹便便,一个已经远走天涯。
好友留下了冯记,留下了配方,托辞虽是“散心”,但晗月公主明白,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道别,说不出珍重二字。
苗奉先进来时,晗月公主正站在窗前出神。
他从背后抱住她,大掌在她小腹前交叉:“想什么?”
晗月公主一笑,往后仰入他怀里:“不若往湖里种些睡莲?”
那个湖?苗奉先看抬眼一看,这个湖最美的是水,干净清澈如蓝宝石。若再种些睡莲上去,恐怕就如宝石有瑕。不过,“好,你喜欢便好。”
晗月公主问他:“魏国那里,又有什么动向?”
“萧衍不肯献玺,魏太子萧靖领他的东北军一路往南,魏廷未料到太子自立,临时调兵发派,两边在济阳关打了一仗。最后结果是魏太子占下了济阳关,那里距离魏都只有九十里。”不到一天的行军路程,萧靖占下济阳关就可以眺望魏都了。
他也觉得奇怪:“魏太子虽然急功利近,却不至于沉不住气。许谙刚刚刺杀魏王,他就立刻起兵进攻都城,这件事始终透着古怪。”他顿了一顿,又道,“对了,萧衍刚刚遭遇一次刺杀,没死,但受了伤。这个节骨眼儿上,不难猜到是谁下的手。”
晗月公主对战局分析并不在行,闻言只问:“依你看,谁能赢?”
“这不好说。”苗奉先沉吟道,“魏太子的军队在安夏地区砥砺多年,尽多精锐。魏廷调集大军虽然仓促,但不乏良将。萧衍得道多助,时间耗得越久,对他越发有利。”
晗月公主奇道:“云……魏国国师站在萧衍那边,难道萧衍没有元力优势?”国师的看家本领之一,岂非就是给军队加持元力,敦促其战力增长?
“没有。”苗奉先笑了,“你忘了,魏王过世,新王却还未继位。”
晗月公主随即恍然。是了,国君健在才有元力之说,一国若是无君,则元力尽被封存无可调配,哪怕国师也束手无策。
如果冯妙君听到这里,大概会将君主与国师的关系比作董事长与ceo。
这个时候从国家到修行者个人都是格外脆弱的,所以任何国家都要尽力缩短这段空档期。晗月公主听得怦然心动:“这岂非是我们的大好机会?”
苗奉先不由得点了点她的瑶鼻:“怎么,你这回不向着云国师了?”太子妃在嫁人前是魏国国师云崕的死忠粉,这事儿当然瞒不过他。
晗月公主赧然:“嫁狗随狗,有甚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