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冈脸上看不出半点急色。随手点起一个被派来服侍三名宰辅的内侍,“去里面请韩相公。”
“枢密。”宋用臣小心的问道。
“为什么?”韩冈不慌不忙的问着。
“当真没事?”
“难道太上皇太后还会造反不成?”章惇冷哼。没有人比他更敢说话了。
太上皇太后写份血诏,然后让太上皇用血盖个指模,交给哪人用衣带夹带出去,拿给外面的忠心臣子,最后点集兵马,去讨伐心怀异志的相公们?
好吧,这是韩冈能想到的流程。以宫中妇人的水平,弄起来的政变也就这个等级了。说实在的,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真闹起来了,正好可以开一开杀戒。省得现在不温不火,让人憋闷。
“闹什么?”韩绛早给惊醒了,从内间出来,见眼前的阵仗,连忙问道,“子厚,玉昆,出了什么事?”
韩冈看了宋用臣一眼,以目示意。
宋用臣忙对韩绛道:“是太上皇太后突然想去探望太上皇了。”
韩绛闻言,眉头就皱起来了。心叫晦气,偏偏在他宿直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事。没想到高太后这么心急,一听说儿子成了太上皇,就忙过来联络了。是想要变天不成?
“子厚,玉昆,你们怎么看?”他冲门旁的班直侍卫努努嘴,“要不要调动一些人手来?”
“不可!”韩冈立刻阻止。
“万万不可!”章惇也同时说道。
母亲探望儿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只要朝廷还要三纲五常,就不方便阻止高太后,调动兵马更是不行。若是什么事都没有,传出去,三人都要成为笑料了。
不过不论是同为沦落人后,母子天性爆发,还是又开始想折腾一下,这股风气也不能涨。
“请上覆太上皇后,天子年幼,早睡早起方是养生之道。夜中惊动,不宜于御体。”韩冈想了想,又道,“王中正也在吧,让王中正去护送太上皇太后,其余不用多想。让太上皇后安心就是了。”
就这样?宋用臣想问,又不敢多问。眼睛瞅着韩绛。
韩绛却转身往里走,“这边就交给玉昆和子厚了,老夫去睡了。年纪大了,吃不住累。”
“玉昆,下不下棋?”章惇拉着韩冈。
暗自笑道,这韩冈看着温文尔雅,性格锋锐得紧,骨子里就是个泼皮破落户,根本就不怕把事情闹大。真的闹起来,就可以光明正大的治罪。
“赌注还是麦子吗?”韩冈也不拒绝。立刻让人去找棋盘。只要照顾好太子,什么事都没有。
赵煦年纪小,没有韩冈,谁敢保证他活到成年?赵顼就这么一条命根.子,如何还敢折腾?当初冬至夜,来回反复的安排人事,究竟是为了什么?除非赵顼当真疯了,才会跟高太后言和联手。
但赵顼没疯啊,昨天晚上,明明白白的清醒着。他现在能做的,敢做的,最多也只是在赵煦的心中扎几个钉子,盼着赵煦成年亲政后,能为他出一口罢了。
否则就是再气,也得忍着,绝不会跟高太后一条路。
扶了高太后上台,亲生儿子还要不要?到时候,连个承宗祧的都不会给他安排一个。
他敢赌吗?韩冈知道,只要赵顼还有理智,就绝不会赌。
而若赵顼真的去赌的话,那就是真的疯了。那时候,这边做起事来,反而就不用那么束手束脚,到能放开来了。
“还不快去?”韩冈回头望着宋用臣,“早点跟太上皇后说,还能来得及让王中正送太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