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德也没在意的样子,“本列列车,宰执专列之一,这节车厢是都堂相公们读书的书房。”
“都堂?!”
“相公?!!”
“专列?!!!”
张吉已经没再听伊德副车掌下面的话了,他发现周围官兵们的反应,就像他与同学正在教室里面打闹时,突然间发现训导不知何时手上提着马鞭站在了门口,一个个都懵了。即使是张吉本人,事前已经猜到了,但脑袋还是晕了一晕。
被训导盯上不是负重跑圈,就是小黑屋伺候,要是在这里失了态,又会如何?从情理上说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但张吉就是心虚。
都是只有官人们才能乘坐的官车,但官车也分三六九等,现在乘坐的可是所有列车中最高一档的。别说都堂相公们的专列,便是那一等九品官就能坐的车子,张吉也是没见识过。
伊德上前了半步,在张吉耳边轻声道:“还请都头约束部众,免得回去不好修理。还有都头手底下的人多,可能不方便躺着,还请见谅。”
张吉点头答应,伊德点头致意,告辞离开。
张吉目送他转身,后面的一群兵丁立刻自动让开,长刀分水,一划而开,轻轻巧巧就从另一头出去了。
“都坐吧。再挤一挤,让外面的兄弟进来。”
张吉恢复了身为副都头的本能,安排他手底下的官兵坐下。
这些只在传言中听说过宰相威严的官兵,一个个毕恭毕敬的坐在地上。不敢乱动,挺直了腰杆,除了屁股坐在地板上,就是后背也不敢靠上墙壁,生怕自己身上的雨水脏了墙壁。
想起了自家的一家远房的穷亲戚,每次登门,都是浑身不自在,坐在椅子上都左扭右扭,仿佛椅子上长了刺。父母说一句好话,他们立刻就会蹦起来谦虚再谦虚,就如气球一样飘着。
现在张吉也能体会到他们的心情了。
他娘的,怎么就这么不自在?
张吉暗暗骂着,但就是他本人,也是战战兢兢,连呼吸都轻了下来,担心自己出气重了,破坏了这间车厢。
只是心中还有一丝不安,吴起吮痈的故事不由自主的在心底。
那个被吴子吸了脓毒的士兵,也只有跟他的父兄一样,上阵奋力拼杀以回报厚恩了吧?
他沉默的想着,身下的车厢轻轻一震,张吉随即就感受到了一个向前的力量。
车子动了,要上战场了。
相公们把自己的座驾都拿出来了,他这等小卒,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一阵带着一点刺激的气味透入鼻腔,张吉动了动鼻子,嗅了一嗅。
是姜汤。
张吉笑了,看来真的要拼命了。
……………………
“灾伤的事,就交给勉仲和韩师朴了。”
决议作出,章惇交代,黄裳安然领命,至于不在场就被决定了差事的韩忠彦,自有人去通知。
现在可不是皇帝当政的时候,想让朝中大臣做些吃力不讨好的差事,立刻就能给顶回来,强迫点的手段都用不得,还得防人一句士可杀不可辱。现在都堂的决议,即使是韩琦之子也不敢拒绝,有的是人想要他那个议政的位置。其中的区别,其实就在皇帝和士大夫的身份上。
抗洪救灾及灾后防疫重建的事情虽然大,但在都堂宰辅的眼中,能用上半个小时的时间讨论已经足够显示都堂的重视了。如果黄裳或韩忠彦没办好差事,捅了篓子,那也是事后处罚的事了。
“更要担心的还是夏收。”待做好了人事安排,韩冈道,“雨不应时,开封府的夏粮可能会减产许多。”
“京师存粮足够一年支用。”沈括道,天下常平现如今正归他管辖,“倒是开封今年的税赋……”
章惇道,“雨后再定。”
“道路呢?”吕嘉问问沈括。
“这事还是让铁路总局去管。”沈括道。
“必须保证干线铁路不能中断!”吕嘉问严辞。
“望之言之有理,铁路干线是国之命脉,”沈括认真的点头,“中断后须及时修补。”
吕嘉问咳了一声,正要说话,韩冈道:“干线铁路不能中断太久,责成方兴处置,等游师雄回来,交给他。”
至于归属于私家的支线铁路,那就是私家的事,官府不会去管。
三言两语将灾后安排敲定了,一干人休息了一下,喝了几口水,还吃了一两块茶点,章惇道,“费了那么多时间,终于可以说一说边事了。”
韩冈笑道,“攘外必先安内嘛。”
章惇道,“也不用担心辽国军势,河北河东的守军数量绝不会少于辽国,派出援军不过是为了安定人心,更重要的是顺道历练一下。”
辽国到底出动了多少兵马。不同途径的情报,有不同的说法,有说十来万的,有说二十万的,也有说三十万五十万的。但对这些消息,都堂成员都没有接受,辽国南下的兵马具体有多少,等打起来就知道了。
但不管怎么说,以辽军的配置,骑兵至少应该占其中一半,以精锐骑兵一人三马的比例,战马的总数比士兵还有多,要消耗的粮食自然远多于步卒。
而大宋这边,堆放在河东河北两路,兵力总数并不比情报中辽军最高的数量要少,不过消耗则远少于同样数量的辽兵。
如果是拼消耗,只要注意不要让辽人轻易得到补给,那么这一仗就绝对输不了。也正是按照章惇说法,还是历练为主。
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