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酒席喝多了。 将下午写好的一章发出来,晚上的一更没办法了。】
让自己兄弟去送折可适,从城门口转回来的种建中的脸色,让每一位迎面过来的巡城甲骑都心惊胆战的闪到路边,给他让出道来。
等种建中目不斜视的打马而过,又是一个个扭头回望,窃窃私语的议论着,在鄜延军占据夏州城中,究竟是谁惹到了这位衙内?
种建中胸中有一团火在燃烧。折可适临别时的几句话,让他心头充溢着莫名而来的怒意。
并不是种建中想要这么做,对于坐视徐禧的愚行,他一直是持反对意见的。但种谔的决定不容动摇,而且鄜延军中属于种家一系的将校,基本上都对徐禧,以及跟着徐禧一起闹腾的京营禁军厌烦透顶。
——他们要找死,就让他们去好了。
抱有这样的想法,才是夏州城中将领们的主流。
如果说之前折可适钓鱼论是事实的话,也是徐禧等人自愿跳下水,而不是种谔将他们穿到鱼钩上的。
而且说钓鱼也过分了点,没人能将手握密诏、身后又有执政支持的徐禧当成鱼饵。只不过是冷眼看着他带着一众想立功的京营禁军去寻死,不加理会罢了。自家的叔父也只是想从其中求取好处。
徐禧已经说服两府。宰相王珪称病。吕惠卿即将拜相。
一条条传言从京城传来,使得徐禧一时间拥有了独断之权。种建中更明白,这些传闻,也是让他叔父下定决心,推了最后一把。
种谔打算坐视徐禧自取败亡,他不打算与徐禧一起送死,但他绝不会白白浪费这个机会。当西贼出手的时候,也是他们将弱点暴露出来的时候。
如果一切能按照种谔的计划,这一次的伐夏之役,依然有着翻盘的机会,甚至更进一步攻下兴灵也不是不可能。
但种建中没有半点信心。他可不敢确定,自家叔父反败为胜的计划肯定能够实现。
之前叔父料错了天子,原本能打西夏一个出其不意,让其国中部族分崩离析的大好良机,却给莫名其妙的理由废掉了。
嵬名氏和梁氏以及几大部族,由此利用侥幸得来的一线生机,整合内部,凝聚人心,同时加快坚壁清野的速度。灵州之败岂止是因为失察之故?若是当时不收兵,径直攻向灵州,不用打就有人献城了,就连粮草也能就地征收。
当时五叔没想到皇帝会不顾军心强令收兵,现在万一再一次判断错误,种子正的名声,可是已经损失不起了。
而且当消息传到韩冈那里,以他的经验和眼力,不可能看不住自家叔父的私心,到时候,能有几成把握让韩冈不站出来说话?
韩冈立身之正,在军中是有名的。无论是之前反对速攻兴灵,还是之后反对逼迫自家叔父撤军,都证明他从不看人情面,只会就事论事。
在州衙门前下马后的种建中,脚步又沉重了许多。同为张载弟子,交情又颇深,他实在不愿看到种家与韩冈反目。
回到衙后的偏厅中,种朴正埋首在地图上,拿着根新近流传开来的炭笔点点划划。
种建中进门后,向他打了个招呼:“十七哥。”
种朴从地图上抬起头,回望了一眼,“送了折七回来了?”
“嗯。”种建中意兴阑珊,没什么心情说话,在角落里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
见到种建中的模样,种朴丢下地图和纸笔,走过来:“是不是折七说了什么?”
“嗯,说五叔这一回是钓鱼呢。”
“挺会打比方的嘛……”种朴笑了一声,在种建中身边坐下,“这不是折克行会说的话。”
“我知道这不是折七替他老子传话。”种建中沉着脸,叹息道,“但既然他都能看得出来,当也瞒不过其他明眼人。”
种朴盯住种建中看了好一阵,最后一声叹,“我说十九你啊,书读得多,那是好事。可心思也跟着多了,这就不是好事了。想得太多,就容易瞻前顾后,多谋无断。”他敲了敲座椅扶手,“既然已经成了定局,现在就该尽力将事情做漂亮了,而不是在这里叹气啊!”
“曲端和高永能哪一个都不会甘心跟着徐禧一条路走到黑……”
进驻盐州的官军,大部分是京营——几名来自开封的将领一直都想立功,但始终没有机会,所以这一次闹腾得最凶便是他们——但还有一小部分是西军,以补充缺口。徐禧点人时,刻意排除了种家的势力,大概是不想让种家一系的将领立功。但曲端和高永能两人又不是傻子,徐禧认为这是对他们的奖赏,可在曲端高永能那边,恐怕都想哭的心都有了。
种建中问种朴:“五叔的计划当真能成吗?”
种朴的眼瞳中只有坚毅:“事情能不能办成,是做出来的,不是计算出来的。与其在这里想东想西,还不如想想怎么才能将事情做好。”
种建中出去了。
种朴又回到摆放地图的桌边。桌上的这份地图,有西夏、有横山、有辽人的西京道,连河东一部分都包括在内。
辽人的动向事关天下大局,摆开的架势似乎是准备从河北开刀,但实际上,往西边来也不是可能。对于辽人,不能不将他们的威胁考虑进来。
但种谔,他知道种建中有个名字没说出来——韩冈。
韩冈出任河东路经略使,这个任命意味着什么,只消回去查一查就知道了。看看能在危急之时出守边疆的都是什么人?
范仲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