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南赴岭南,欲带被他疑做雁巢继任大首领的顾沁儿返回长安将功补过,而与建康一江之隔的广陵城中,暂代晋王杨广主持江南政务的张衡也在密切关注着建康近来发生的变故。
夏侯福从长安一返回建康,就出人意料地派人摧毁了“鹰窠”设在建康的秘密据点江宁县牢,当侥幸逃回广陵来的高昌向他禀报这一消息时,张衡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当即派人过江去向建康总管府质问原由。
结果,据派去的人回报称,建康总管府是在接到线人密报后采取果断措施,端掉了雁巢在建康的一处窝点,并当场抓获了二十多名叛匪。夏侯福还特地交给了来人一份这些叛匪签字画押的供状,以向张衡证明江宁县牢确是雁巢的窝点。
明明是直接隶属于晋王,专门对付雁巢的“鹰窠”的秘密据点,夏侯福却颠倒黑白,诬指江宁县牢是雁巢的窝点,莫非这背后另有什么大的图谋不成?
正在张衡对夏侯福的肆意妄为、倒行逆施感到惊疑不定时,奉他之命监视张伯和的阴行功又向他来报告说,近来发现张家有频繁调动大笔资金的迹象,经他派义子阴全跟踪张家大管家张安到吴州、湖州一带洽谈生意查访到,原来建康“升字号商行”的唐介休用抬高蚕丝收购价格、缩短支付帐期的方法切断了张家的供货来源,已与江南上万户农户签订了新的收购契约。阴行功还提醒张衡,根据唐介休此举分析,很可能东宫对广陵张家最近会采取大的措施,不是以切断货源相要挟,意图吞并张家的亿万家资,就是想从张家掠取大笔的现钱,以弥补东宫庞大的开支。
“行功,如果说唐介休试图通过切断张家货源来达到增加在张家的股份的目的,应当说在咱们的意料之中,但是他若想从张家掠取大笔的现钱,会采取什么方式呢?要知道,张伯和可是条商场上的老狐狸,唐介休要逼着他交出大笔的现钱,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啊!”张衡听罢阴行功的禀报,目光游移不定地问道。
“退伙。”阴行功颇为自信地拱手答道,“禀长史,这件事我已反复想过了,据说唐介休的‘升字号商行’代东宫持有广陵张家的三成股份,倘若东宫想从张伯和手里掠取大笔的现钱,最便捷的方法就是退还出这三成的股份,由张伯和向其支付一笔数目不菲的现钱来赎回他赠送给东宫的这三成股份。”
“这,这不大可能吧。”张衡连连摇头道,“张伯和岂会做这个冤大头呢?再者,东宫那边急于吞并广陵张家的整个家产,又怎么会满足于用三成的股份套取一笔现钱就抽身撤退呢?”
然而,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印证了阴行功做出的判断,张伯和果然从各地调集了数百万贯的现钱,命大管家张安带人运往建康,交到了唐介休手中。
张衡得到这一消息后,和之前夏侯福派人摧毁江宁县牢的异常举动联系起来一琢磨,当即唤来了广陵总管府兵曹参军麻叔谋和阴行功两人紧急会商对策。
麻叔谋对夏侯福早就心怀不满了,首先向张衡提出建议,公开江宁县牢系“鹰窠”设在建康的秘密据点,先以淮南道行台的名义将夏侯福传唤至广陵羁押,再以失职渎职的罪名上章弹劾他,请求朝廷罢免他的官职。
麻叔谋还气哼哼地对张衡说道:“长史,末将早就提醒过您了,对夏侯福这种人,千万不可心慈手软,如果这小子胆敢违命不从,末将愿领一支人马过江到建康捉他来见!”
张衡皱着眉头冲麻叔谋摆了摆手,说道:“事情不会如你说的这般简单,夏侯福若未经人指使、允准,决不敢拿鹰窠开刀试法的,况且唐介休突然从广陵张家掠取三百万贯巨资,抽身撤资几乎是与夏侯福派人摧毁江宁县牢接踵而至,前后相差不过几天发生的事,这就不能不令人怀疑对方接连异动背后怀有的真实目的了。”
“这还用想嘛,一定是东宫那边见晋王率军大破突厥,唯恐储君之位不保,有意在晋王主政的江南惹事造乱,掠取大笔现钱用以邀买朝臣之心,保住东宫储君之位嘛。”麻叔谋对张衡的举棋不定颇为不满,抬高了调门叫道。
“麻参军的意思是说,当今圣上又动了立储废储的心思,东宫发觉势头不妙,才铤而走险,指使夏侯福、唐介休在江南惹事生非的?”张衡不愠不怒,两眼紧盯着麻叔谋问道。
“我,我可没有揣摩圣意的意思。”麻叔谋头脑也不笨,当即摇头否认道,“方才只是就事论事而已。依朝廷令式,广陵总管府既由晋王担任总管,那么包括建康总管府在内,都应当受广陵总管府节制的,以长史的名义传唤一个小小的建康总管府司马过江来问话,也是长史份内该管的事嘛,怎么又和立储废储掺合到了一起?”
“所以呀,连麻参军都认为夏侯福、唐介休等人近来在建康的种种举动难以和长安的朝局直接牵扯上关系,更遑论朝中群臣了。”张衡拍手说道,“依我之见,不如就让夏侯福、唐介休这么闹腾着,咱们只专心做好殿下交给咱们的事,待今夏江南大稔,筹备好晋王统军征讨辽东所需的粮秣,及时运往幽并,待晋王从辽东之际,任凭夏侯福、唐介休之流如何闹腾,料想也改变不了朝中大局了吧。”
阴行功却不无担心地提醒张衡道:“唐介休既已从张家退伙,那长史先前吩咐阴某之事,是否还需继续下去呢?”
“当然。”张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