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吸血虫!”撒里蛮咬牙切齿用刀把吸在毛耸耸小臂上的旱蚂蝗挑飞,小牛皮靴尖狠狠碾压下,山蚂蝗变成一摊碎肉片。回头看去,身后长长的队伍,全是呲牙咧嘴,正与各种蛇虫蚊蚁做斗争的部下。
“该死的龙雀军!”撒里蛮靴尖狠命地碾了几下,仿佛被踩在脚下的是那该死的敌人。
如果不是无名峰上那伙龙雀军,撒里蛮所在的后军一万五千余人此时早已与前军及中军汇合,向龙雀军大本营发动猛烈进攻了。然而正因无名峰这颗楔子的存在,两军被一分为二,虽隔山相望,却无法汇合。如果置无名峰之敌不顾,强行从山下通过,那条陡然变狭窄的山道就会成为这上万大军的埋骨之地。
山谷那边,砲声隆隆,惨烈厮杀,声闻数十里,后军这边再也坐不住,要是再不有所作为,一旦都元帅有个闪失,整个后军上到万户下到马夫,怕是个个都得掉脑袋。
一番商议之下,由蒙古千户撒里蛮率两营约五百人,翻过道旁大山,从南面登上无名峰,与北面元军夹击龙雀军。元军后军将领不是不想派出更多兵力,而是因为山高林密,道路险阻,大部队根本铺不开,兵力优势无法得到体现,在这样的战场用兵,贵精不贵多。
撒里蛮率这五百元兵皆为精锐,包括蒙古军、女真军、契丹军、高丽军,又有云南之寸白军、福建之畲军等等,可谓精锐尽出。
蒙古兵的战力自不待说,女直、契丹等军也是这时代除蒙人外,战力最强的军士。而寸白军与畲军皆是蛮族战士,擅于山地战与丛林战,此番攻山正好派上用场。
至于为什么要派撒里蛮出战,则是因为他是唯一与龙雀军及赵猎交过手的蒙古将领。尽数交手的结果,是大败亏输,但他至少也算是有“经验”的。
当初香山赤坎海滩之败,撒里蛮一直引以为耻,一心想寻找机会洗涮耻辱,所以就算行军万户不指派他出战,他也会自告奋勇请战。
撒里蛮率五百劲卒连翻两座大山,淌过一条急流,穿过荆棘密布的灌木丛,钻出一片腐烂树叶足以淹没膝盖的阴森丛林。全军近五百人,每个人至少喂了小半碗血给水里的、山里的各种蚂蝗、毒蚊及不知名的毒虫。其中有六个军士还被毒虫毒蛇咬而中毒,不得不派人送回后方。以至于原本有五百余人的队伍,一下走了近二十个人,已不足五百之数了。
当撒里蛮与他的近五百元兵千幸万苦,终于走出那片丛林,看到眼前的无名峰时,那叫一个惊喜。
然而,下一刻,他们的惊喜就被山顶上惊天动地的巨大轰鸣声惊吓住了。
这是什么声音?元兵们一个个面面相觑,哪怕是回回砲整出的动静都没那么大啊,更何况也没听说宋军造出回回砲。就算退一万步说,宋军真有回回砲,可那么沉重的巨砲,也没法运上这陡峭的山顶啊!
“冲上去!杀!”撒里蛮只迟疑了一下,立即下了冲锋命令,然后第一个朝山顶爬去。不管那发出巨大轰鸣的东西是什么,现在它所打击的目标都不是自己及麾下劲卒,不抓住这难得的机会杀上山去,一旦山顶的龙雀军发现他们,掉转炮口,他们就将成为血肉靶子。
撒里蛮的果断,只给他们争取到片刻时间。当近五百元兵冲出丛林,乌泱泱朝山顶攀爬时,终究引起防守无名峰的龙雀军的注意。
此时无名峰顶,每一寸土地都铺满了元兵的尸体,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无从下脚。当呼延啸把四门虎吼级火炮推上来后,元兵之前那还算完整的尸体开始变得残缺不全,甚至变成碎块烂肉。其中最令人触目惊心的一堆碎骨烂肉,就是元军指挥官、千户刘自立。
虎吼炮首尾长三尺二寸,炮身全重八十多斤,周身加了五道铁箍,炮口由弯成一圈两只铁爪架起,铁爪撑地,如同后世机枪的两脚架,十分稳固。行军时一抬即走,作战时铁爪一撑即可开干,着实是野战利器。
发射之前,须用大铁钉将炮身固定于地面,每次发射可装填五钱重的小铅子或小石子数百枚,上面用一个重五十两的大铅弹或大石弹压顶。发射时大小子弹齐飞,轰声如雷,又似山涧虎啸,所形成的扇面打击,几乎可将百步范围内的敌人一扫而空,堪称清场杀器。
在呼延啸与二十名炮营战士将四门虎吼炮推上山顶后,第一炮就把那拥有无敌之姿的双刀将刘自立轰成渣,余威更将紧随刘自立突入旁牌阵的十余护卫轰成血人。之后虎吼炮更是几乎抵在元兵胸膛,连轰三炮——冲上无名峰,突破旁牌阵的二百多元兵在震天撼地的虎吼声中尽数化为血雾肉糜……
撒里蛮等元兵援军在山脚下听到的巨大轰鸣就是这死神三连击。轰鸣停止后,山顶垂死的哀号不绝,声音凄厉瘆人,令人听了寒气从脚冒到头。北坡那边一片死寂,仿佛人都死绝了……
撒里蛮手脚微微发颤,几乎扒不稳山石,此时他根本不敢多想北坡那边的元军发生了什么,只管拼命往上爬,同时不断朝寸白军的乌蛮、白蛮及畲人大吼大骂,喝令这些蛮人快爬。如果他此时能腾得出手,多半早已挥鞭痛抽下去了。
乌蛮、白蛮与畲人不愧是先天的山地战士,手脚并用,如同猿猴一般,沿陡峭的山石飞攀而上,那速度那叫一个快,把称雄天下的蒙古人、女真人、契丹人远远甩在屁股后面吃灰。
“爬上顶了!”正在山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