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刘备嗅着米粥的香味,悠悠醒来。锅中所煮,皆是楼桑本季新米。开袋稻香扑鼻,熬出来的粥,更是香气四溢。
等刘备洗漱完毕,黄盖端来米粥。围着火塘,与众人一起食用。
白毦精卒,浑身披挂,整日不见卸甲。
须知,一副铁甲,十分沉重。
汉时铁甲一般分两种,一为札甲,长方形甲片,胸背两甲在肩部用带系连,有的还加披膊,为汉代铠甲的主要形式。另一种甲采用鱼鳞甲片(但在腰部、肩部等活动部位,仍用札甲形式)。
札甲一般由超过六百片的铁片穿缀而成,重量超过四十斤(10公斤),而鱼鳞甲则由两千至三千片铁片穿缀而成,重量超过六十斤(15公斤)。
搪瓷札甲又比普通札甲更重。
全身披挂,约重六十斤。整日甲不离身,等同于负重而行。再加上背后弓箭、铁盾,腰间连弩、长刀,麻绳、飞爪……总重,不下百斤。
然而这些壮汉,却举重若轻,行动如常,并不受限。足见有多强悍。
最主要是,武卒间相互照应,精通战场合击术。
程普暗自揣摩。若是被一伍精卒合围,他能否有必胜的把握。
听闻刘备是以魏武卒的标准,在两万余众的邑民中选拔。以一敌三是常态。满伍可战百人不败。满什可杀百人将!满百可斩千人众!
披荆斩棘,称之锐!
此次买马,便是为了武装白毦精卒。甚至不惜只身犯险。足见少君侯之重视。
想到这里,程普又不禁深看了刘备一眼。蓄养部曲家将,甚至门客死士,都不新鲜。然而,如白毦精卒精良者,却世间罕有。如此精兵强将,楼桑少君侯扬名北地,却非侥幸。
熄灭塘火,队伍再次出发。
午后便遇上了第一处乌桓部落。阎柔深谙胡语,寥寥几句,便能取得主人家信任。放一队人马从自家草场奔驰而过。
在皮毛帐篷间一路穿行,日落时分,终于抵达了王庭所在。
刘备端坐马背,打量着王庭连片的帐篷群,穿行其间的汉、胡人等,不由心生感慨。一行人马如此简单就能直入王庭。从刘备的认知角度来判断,所谓的右北平郡乌桓王,也不过如此。
若遣一刺客杀之,群龙无首,乌桓岂不自乱?
好在,他此来只为贩马。
听闻草原上有大群野马。乌桓人的良驹,多是野马驯化。若遇马王,便是一等一的神驹。阎柔所托之人,与乌桓王近臣相熟。交给阎柔的信物和刘备的名帖,也被大帐外的乌桓武士,送入帐中。
此时的乌桓王,都是自封。朝廷并未敕封三郡乌桓。
刘备却是实打实的汉室宗亲,陆城亭侯。久居幽州,乌桓大都能说汉话。贵族甚至能书汉字。陆城侯的名帖可做不得假。不久,几个衣着华丽的乌桓王近臣,便鱼贯而出。
一行人等汉胡相杂,身上装束也多有杂糅,显得不伦不类。
刘备一眼扫过,心中已有计较。
“敢问,哪位是陆城侯座下?”近臣中有一儒服外裹皮袍的中年儒生,躬身问道。
阎柔转望刘备,抱拳道:“这位便是少君侯。”
儒生抬眼一观,见刘备年少。不由心生惊讶:“少君侯何其年少!”
刘备笑道:“我之爵位,乃是分封世袭。”亭侯多了去了。然而分封和赏封却是大大不同。
“原来是汉室宗亲。”儒生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发自肺腑的敬畏,也有发自内心的痛恨。
想必与其自身遭遇有关。
果然,一念之后,儒生这便正色道:“大王已在帐内恭候,请随我来。”
众人纷纷下马。将马匹交由几名精卒照料,刘备便在黄盖和程普等人的护佑下,走进了乌桓王帐篷。
帐篷乃牛羊皮拼接而成,谈不上装饰。倒是脚下地毯,颇为精美。
帐内当中置一大火盆。盆内炭火熊熊,帐内温暖如春。
一排胡人大汉,正胡吃海塞,坐食于地。面前地毯,摆满了大块的牛羊肉食。许多只是半熟,带着血丝。整条羊腿连筋带骨,咬的嘎嘣乱脆。一时吐沫飞溅,满帐腥膻之气。
这吃相,实在是不忍直视。
胡人只顾吃肉,未抬头看刘备一眼。
领刘备进入的中年儒生,也已自坐其位,优哉游哉的用解食刀割取肉食,送入口中。
待众人站定,阎柔弓身上前,正准备行胡礼,却被刘备阻止。
目光扫过。刘备信步走到一个略显消瘦的胡人对面,亦盘腿坐下。从堆高的食盘中拽出一条羊肋排,送入口中。
刘备打小就吃惯了三叔猎来的野味。除了那颗金熊胆,这些许的牛羊荤腥,又能算得了什么!
不愧是草原羊。肉质紧实,有嚼劲,特有的膻味与油脂肉香混合。不多时,一整根羊排就下了肚。
见刘备如此,黄盖和程普相视一笑。齐齐上前,盘坐在刘备身侧,坐地与胡人分食。
论吃饭,廉颇、樊哙就是先例!
自幼在胡人部落长大的阎柔,又岂能甘于人后。纵马驰行一天,早就饥肠辘辘的白毦精卒,也纷纷围坐上去。先时肉多,各取所需。倒也无妨。等盘中肉食渐少,争抢在所难免。
为一条羊腿,相互角力。面红耳赤者,比比皆是。
好端端的肉食,多半被撕成两半。或执前腿,或执后蹄。双方吹胡子瞪眼,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壮怀激烈。
再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