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雄毕竟武人出身。不通官场陋习。且蓟国吏治清明,亦无陋习可循。
然冯芳等人,尤其赵融、夏牟等人,宦海沉浮,深谙此道。故有此一问。今日华雄言明,众皆心领神会。所谓入乡随俗。蓟国吏治如此,往后自当收敛,乃至痛改前非。不可将官场习气,带入新主。
“彗,所以除旧布新也”。
可谓一语中的。不能与时俱进,如何侍奉新主。更何况,得食高俸,坐享荣华富贵。何必因小失大。损公肥私,中饱私囊,累及性命,延祸全家。
谓投其所好,勿投其所恶。蓟王明以照奸,光融天下。再暗行苟且,岂非自寻死路。智者不为也。
史门弟子,遂将王允等人,阴相与谋,往来过密之事,和盘托出。
奈何王允行事缜密。密会时皆屏退左右。府中一干人等,皆不得靠近。故史门弟子亦无从知晓详情。
然,不其侯伏完、左中郎将吕布、司隶校尉桓典,三人与王允往来过密,而王允素不与董卓一心。如何能不令人生疑。
“可知因何往来。”董卓多此一问。
“丞相恕罪,卑下不知也。”史门弟子,不过府中苍奴,并非王允亲信。
“且去领赏。”董卓摆手道。
“谢丞相。”史门弟子大喜拜退。
史夫人随史侯,就藩弘农。京中史门弟子,群龙无首。不料竟被董卓收归己用。却不知,背后是否有史夫人暗中授意。
正如十万黄门子弟。史门弟子,亦需傍树而生。
“来人。”略作思量,董卓沉声唤道。
“卑下在。”中郎将牛辅,闻声入内。时称“卑下”,有二意:一为低贱之人,二为品秩低下。史门弟子自称卑下,言出身低贱。牛辅自称卑下,乃指官秩低下。其意并不相同。
“不其侯伏完、左中郎将吕布、司隶校尉桓典,三人家小何在。”董卓问道。
“不其侯伏完,乃阳安长公主之夫。立第永和里。今已举家迁入函园仙台里安居。卑下听闻,凡朝中宿吏,皆已迁入园中栖身。如左中郎将吕布居琼台里,司隶校尉桓典居瑶台里。”牛辅满脸艳羡,如数家珍:“函园九坂悬楼,六街七宅,如梯台逆升。自上而下,仙台里、天台里、琼台里、瑶台里、鸾台里、露台里。台内所居,非富即贵。便是最接地气之露台里,亦有金市子钱十家所居。号称‘贵台’。”
“好一个贵台。”董卓龇牙一笑:“既为蓟王庇护,自不便招惹。且遣人伏于园外,打探三人家小行踪。”董卓料定,三人家眷,必不会蛰伏不出。只需车驾出园,终归有机可乘。
“喏。”牛辅领命自去。
之所以令董卓起疑。乃因先前,董卓欲废立新帝时,王允据理力争,被逐下鱼梁台。后避而不见,今更称病不朝。本该卧床不起,闭门谢客,却与不其侯等人暗中往来。过从甚密。意欲何为?
再加宫中府中,接连遇刺。董卓如何能不忌惮。
收买史门弟子,充作耳目,亦是痛定思痛。更加尽收洛阳之铜,铸小钱无数。所谓“财能通神”,“有钱能使鬼推磨”。必有鸡鸣狗盗之辈,斗筲之徒,助纣为虐。
二崤城,军堡大营。
军门都尉华雄,自南阳回。便深居简出,不与董卓擅起纷争。毕竟南阳一战,五百王骑大破秦胡铁骑。西凉大人胡轸,更一合落马。正因先败华雄,又加轻视赵云。终至惨死矛下。
华雄护驾有功,蓟王本欲升其为牙门将。却因在邓城憾失甘夫人行踪,自觉无功,故坚辞不受。
时下驻军,主帅或主将帐前树牙旗,以为军门,称“牙门”。牙门守将,称牙门将。位在裨将下。银印青绶,秩比二千石。冠服与将军同。
洛阳人尽皆知。先前西园“无故”大火,何后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万余西园卫,见事不可为,遂护西园众出逃。今已大半迁入函园。
蓟王念及乃先帝所置,不忍相弃。遂收归己用,令其护佑王陵。
身份亦由西园卫,更为函园卫。
西园八校,遂更名函园八校。蓟王擢升华雄之意,意欲使其统领园中八校尉。奈何华雄自觉无功而返,固辞不就。
蓟王遂退求其次。擢升助军右校尉冯芳,为上军校尉。自伍孚遇害,上军校尉,一直空置。冯芳乃美人冯嫽之父。蓟王外舅(岳父)是也。身份之贵,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擢升其为八校之首,无有异议。余下诸校,各有变动。
先帝初置时,西园八校,各有来历。内官宦党、董氏外戚、汉室宗亲、行伍世家,不一而足。后历经变动,待再入函园,先前八校,早已物是人非。
前西园上军别部司马赵瑾,执掌三千板楯蛮。继任助军右校尉一职。先前,何后以平“板楯蛮反”为名,豪掷亿钱,令赵瑾入巴蜀招募三千“神兵”。既此。
俸禄遂仍为比二千石。然领蓟国比二千石,与先前可谓云泥之别。八校以降,军俸皆大涨。士气振奋,军心可用。
万余函园卫,交由华雄领兵训练,不敢有一日之疏。
得食蓟禄,则为蓟吏。八校尉皆迁居二崤城官堡。未及婚娶,亦可入国邸栖身。余下兵士,皆入军堡大营。衣食住行,尤胜西园。
“见过诸校尉。”华雄昂然入帐。
“自家兄弟,都尉无需多礼。”冯芳笑道:“速坐。”
“谢校尉。”华雄自居末席。
冯芳居首,余下七校并华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