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郭马市,胡姬酒肆。
如前所说。朝廷忙于开年大祭,无暇他顾。左丰伴驾左右,反倒清闲。
收长公主传语,左丰实不意外。正如先前在黄门北寺狱中所言。蓟王必不会坐视不管。果不其然。音犹在耳,安贵人已悄然上洛。
左丰便服入内。便有胡姬上前引路。直入酒家安氏精舍。
酒家安氏乃安素生母。先前不知,待安世高并安氏兄妹,同日归西。时养父曹节,才告知身世。
安素方知,乃桓帝女。
此中详情,不足为外人道哉。
“奴婢,拜见贵人。”不知黄门令左丰,是否知情。
“少令免礼。”安素柔声言道。
左丰与蓟王家,早已不分彼此。何须安素来问:“敢问贵人,可是为救王太仆而来。”
“正是。“安素言道:“闻义父被押黄门北寺狱。不知能否引我一见。“
“这有何难。”左丰言道:“奴婢便是舍身家性命,亦令贵人如愿。”
“多谢少令。”
“事不宜迟。贵人且随奴婢,一并入宫。”左丰言道。
“不急。”安素自有打算:“少令且先回。我自有门路入宫。”
“喏。”左丰亦不勉强。安素自幼长于宫中。常与小黄门为伴,出入南北二宫,如鱼得水。便是左丰,亦自愧不如。
送走左丰,安素经覆道,入殖货里辅汉大将军府。
府中主事,正是閤下令史,皇甫直、皇甫郦。自蓟王立幕府南閣。洛阳留守僚属,皆已重订品秩。令史,初为丞相府并三公府属吏,在诸曹掾史之下,秩百石。尚书属吏,亦有令史,秩二百石。另有御史中丞属官,兰台令史,秩六百石,较特殊。令史品秩卑下,为士人所不屑。前大将军梁冀,轻视名儒刘常,召补令史以辱之。
閤下令史,比兰台令史,秩六百石。足称高官厚禄。
殖货里辅汉大将军府,历经增修。尤其左右豪商,皆迁入函园安居。大将军府,一扩再扩。官舍属寺二分立,居家办公两相宜。与蓟国辅汉大幕府,自行区分。
迎入中庭。
安素垂帘居首。皇甫直、皇甫郦分列左右。主公在外,主母持家。乃大汉惯例。
“夫君敕令,诸位知否。”
“臣等皆知。”皇甫直答曰。
“此来,先公后私。”安素环视堂内群僚,言简意赅:“家国天下,当有取舍。”
“臣等遵命。”皇甫二人,领群僚下拜。
“庞舒何在。”安素又问。
“正在府中。”皇甫直答曰。
“登堂来见。”
“喏。”
少顷。閣下游徼,奉命入内:“游徼庞舒,拜见贵人。”
“王太仆之事,如实道来。”
“遵命。”庞舒遂将董卓如何笼络,王允如何施计,和盘托出。
“何人指使。”言罢,安素问道。
“乃奉主记之命行事。”庞舒不敢隐瞒。
“閣下主记蒋干。”安素不置可否。
“正是。”庞舒面露迟疑,足见心中隐忧。先前庞舒便有疑问。被蒋干言语打发。今日安主母再问。足证此事,主公并不知晓。只因安主母,常伴主公身侧,与宋贵人等,掌理瑞麟阁内外。若蒋干如实上报,焉能有此一问。
“命主记来见。”果不其然。
“喏。”皇甫二令史,不敢耽搁。急遣人入园通禀。
蒋干遂轻车来见。
“臣蒋干,拜见贵人。”九江名士,从容不迫。
“主记免礼。赐座。”
“谢贵人。”
待蒋干入座,安素遂问:“洛阳之事,因何不报。”
蒋干如实答曰:“禀贵人。凡洛阳事,皆一日一报。臣等,不敢有失。”
“上报何人。”安素追问。
“前为中丞,后为祭酒。”言下之意,南閣未立前,上报中丞贾诩,创立南閣后,则改报祭酒许攸。
“‘为‘人主’计者,莫如先审取舍,取舍之极定于内,而安危之萌应于外矣(注①)’。”安素这便安心:“二人皆足智,国之谋主。一言一行,自有取舍。且忠心不二,断不会背主误国。”
贾诩、许攸,皆是为人主(刘备),出谋划策之人。何事上报,何事不报,自有取舍之道。断不会于国不利。言下之意,此时不报,于国有利。
“贵人明见。”蒋干再拜。
“如此,当不必追究。”安素言道:“诸位依令行事。”
“喏!”群僚下拜。
稍后,安素重返胡姬酒肆。乔装改容,经由酒家安氏舍中密道,潜入南宫云台。又熟门熟路,避守卫耳目,混入北宫。悄然抵达黄门北寺狱。
见安素变安絜,左丰心领神会。充作亲随小黄门,假送餐之机,顺下监牢。
与王允相见。
“义父安否。”
“无妨。”王允终是动容:“时机至矣。”
“义父知我会来。”安素并无意外。
“然也。”王允肃容答曰:“我儿此来,董贼必死矣。”
“还有何患。”安素直入正题。
“唯一所患,乃吕布发妻严氏,入万岁坞为质。只需将其救出,吕布必刺老贼于宫门之下。”王允以心腹秘事相托。
“闻万岁坞,固若金汤。当如何行事?”
王允答曰:“当行美人计。”
亦不出安素所料:“如何施为?”
“不其侯伏完,亦牵连下狱。料想,此时长公主必上下奔走,焚心之急。”王允言道:“此刻或已入宫,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