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忽然下起大雨。
没有初春的细润了,大颗大颗的是夏日的泪水。
李清霖打着伞,站在逼仄的巷子里。
雨点打在伞上,叮叮当当的如珍珠落地,继而滚落到李清霖的脚边。
积水一路从地砖缝隙流开,而在几步之外,便是热闹的金街。
哪怕大雨倾盆,街上行人还是络绎不绝。
死者,李清霖认识。
是那位英气男子。
他倚着阶梯,半躺在地上。
那俊朗的脸十分苍白,被雨水打湿了头发,但这样反而让他增添了几分憔悴的病容美。
没有死去,仿佛只是睡着。
纤长的手指还提着皮箱,干净的小西装一如当日模样。
警卫们封锁了这里,但这里,连他们都只能远远观望。
李清霖缓缓检查着尸体,尤其在他颇具巍峨,肌肉有些发达的胸膛上停留片刻。
还是那如同教科书的手法,此人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都卸开了,血液瞬间凝固,与袁舟的死法一模一样。
而且,凶手犯罪的手法越发完美了,肢解的部分更加细致,进一步的分割。
似乎,想将受害者的每一颗细胞,都肢解出来。
陈眠刀站在一侧,道:“死者性别女,京都人氏,是出来和恋人度蜜月,她……”
这个英气男子,是女的!
一瞬间的冲击,居然掩过了案发现场的惨烈。
怪不得刚才见李清霖着重检查受害者胸膛时,陈眠刀的脸色有些奇怪。
李清霖看着自己才摸过尸体的右手,这应该不算是恋尸癖吧?
巷子外的警车上,车窗被摇了下来。
那位长发披肩,宛若行走诗行的女子正接受刘道还的询问。
女子目光哀愁,眼角泛红,整个人都害怕的缩成一团,让人十分怜惜。
见此,李清霖暗暗感叹这镜子,可磨得真光亮啊……
刘道还打开车门,穿着一件雨衣,迅速跑来。
“据左晚晴所说,当时她去杂货店买头绳,等她回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时间间隔大概只有八分钟。”
刘道还向李清霖点头示意:“因为这里是视觉死角,所以没有目击者,而且……”
刘道还神色有些凝重:“我不看好能在现场还能找到什么线索,法医来了也一样。”
有修为的犯罪,简直就是耍流氓。
若是普通人的犯罪,对于现场取证还有迹可循。
先测肝温判断死亡时间,在对现场毛发、指纹等取证,再喷涂发光氨寻找擦拭后的血迹。
根据一套合理的破案逻辑,总会有破案的线索。
但若是牵扯到了修者,这个过程就大不一样了。
有各种奇怪的武技法门可以在千里之外杀人,行凶之后抹灭一切痕迹。
苦行者和金字神捕们,都有针对修者犯罪的装备工具。
比如陈眠刀刚才用可以分辨出修者生命特征的银手指衍生物——像风像雨更想侬。
原理很简单,只要是修者,都会经过蝉觉境这个与外界自然沟通的境界。
那么无时无刻不在向环境释放自己的信息和激素,自然便可用一些手段,反向解析出该修者的生命特征。
然而令陈眠刀等人抓瞎的是,得到的结果居然是,凶手无处不在!
空气中、砖墙缝隙里、雨水中,都是凶手的气息!
他,隐藏在所有地方!
陈眠刀等人不是不知道,有些特别手段可以达到这种效果。
但无一例外,掌握这种手段的人都是整个修行界、整个民国权势滔天的人物。
境界决定了眼界,他们首先是不屑于此。
退一万步,即便要这么做,也有无数种躲开舆论视线的方法,根本不用如此大费周章。
碎尸案的进展,一时之间陷入僵局。
心情有些压抑,李清霖掏了掏腰包。
感谢武技,李清霖只需一个响指,便有不被雨水熄灭的小火苗搓出。
拿来点烟正好。
“给我点一下。”
事已至此,陈眠刀也不用担心破坏现场了。
很自然的将李清霖当作人肉打火机,刘道还倒是笑着挥了挥手:“戒了,老婆不喜欢。”
李清霖吞出一口味道熟悉的烟火,在心理作用下,压抑的心情得到了好转。
他看向小巷末尾,那被警卫们拦在外面的记者们。
记者们都如同闻到了腥味的猫,一副雀跃的模样想冲进来。
而在记者们身后,则是看热闹的人。
忽然,李清霖看到了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孔。
李清霖弹了弹烟灰,不露声色的道:“我去办点事。”
陈眠刀两人点头,不疑有他。
“先生,先生!您能说说案情的进展吗?”
“先生!我是申报的记者,我们想和你合作,得到第一手的讯息!”
“请问这起案件会对我们天津卫的治安造成很大影响吗?死者是不是本地人?”
李清霖的走出,无疑吸引了这些记者的好奇心。
一个个奋力的挤了上来。
“哼!”
李清霖变得十分冷漠,身体周边的温度下降,带上了秋日的萧瑟。
愁云惨淡,阴风卷动着落叶。
“想知道?我可以亲自上门坐一坐。”
话语一出,记者们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看着李清霖衣服上金字神捕的标志,记者们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让出了一条道路。
李清霖脸色不变,但目光却一直跟随着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