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能一样?”杜锦宁赶紧给陈氏泼冷水,免得她做白日梦,“齐爷爷对我好,愿意帮我,是觉得我前程远大,以后在官场上能跟齐慕远守望相助,看重的是我的前程。要是知道我是女子,不光不能给齐家带来一丁点好处,反而是个大把柄,以后只要有人发现我就是秀才杜锦宁,齐家就脱离不了包庇欺君大罪,他怎么还会想着帮我?我们自己尚且还担心姐姐们被连累,他祖孙三代那么多人,他敢冒这样的风险吗?恐怕在得知我是女子的那一刻,为了自保,他就得立马把我拿下,交到衙门去,让朝庭治我的罪。我跟他们家再亲厚,比得上自家亲人的性命吗?”
“不、不会吧?”陈氏吓了一跳。她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
“怎么不会?换你处在那样的境地,你敢说你不会这样做?”杜锦宁继续道,“退一万步说,就算齐爷爷和齐慕远看在多年相交的份上不告发我,可齐爷爷敢让齐慕远娶我吗?一旦娶我进门,而纸又包不住火,有人发现我跟杜锦宁长得一模一样,到时候齐家的政敌抓住这一点来告发齐家,齐家还不一样得完蛋?我放着安生日子不过,偏要跑到火山口上去坐着,还要害人一家性命,我这图的是什么?”
陈氏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
想想杜锦宁描述的那种情形,她不由打了个寒战,连声道:“不了不了,咱们还是这样安生过日子吧。”回过神来,她望着女儿又叹息,“唉,就是苦了你了。”
“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能有广阔的天地让我施展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这就已经足够了。婚姻那种东西,不要也罢了。”
说着杜锦宁摇摇头,看向陈氏:“而且你以为嫁了人,日子就好过了吗?你瞧瞧隔壁的张太太,再看看巷口的李太太,那过的是什么日子?那样的日子不要说给我,便是你自己都不愿意过吧?”
陈氏神情一滞,最后长叹了一口气,彻底不说话了。
因杜家与齐家的关系亲厚,巷子里有不少人家也跟杜家走动起来。逢年过节的礼尚往来且不说了,有哪家婚丧嫁娶办酒席的,都会发帖子给邻居,陈氏去参加过几次宴席后,就跟巷子里的几家太太走动起来。
隔壁的张太太,经历跟关嘉泽的娘孔氏有些相似。不过她丈夫喜欢的不是表妹,而是跟他一起长大的通房丫鬟,后来抬了姨娘。张太太有娘家撑腰,姨娘有丈夫撑腰,两人在家里斗得你死我活,总没个消停的时候。
巷口的李太太倒是夫妻恩爱,无奈她子女缘薄,生了个儿子死了,膝下只得一女。婆婆为继香火,为儿子纳了许多小妾。夫妻恩爱又如何敌得过年轻美貌、新鲜与儿子?现如今夫妻感情渐淡,李太太心如枯木。
这只是住得近、肯跟陈氏来往、愿意跟她说家中情形的。而那些不曾知道的女人的苦楚,又有多少?
每每看到这些人,陈氏就不由得想到自己。如果杜云诚当年没死,而是考上了举人进了进士,自己年老色衰,又没生儿子,到头来是不是也会落得李太太那样的下场?
不想还没什么,细思则极恐。
“你想的是对的,是娘想得太简单了。”陈氏算是对杜锦宁嫁人的事彻底死了心。
“你在外面小心些,别露了马脚。”陈氏叮嘱道。
“放心,我知晓。”
杜锦宁的年纪比许成源、关嘉泽、齐慕远都小,把他们的成长过程完全看在眼里。早在一年前她就用自己练就的口技变了声,让自己的声音变得低沉些。她本来的声音就不是那种尖尖细细的,而是略带些中音,这么往下压一压,就跟男孩子无异了。
她做事小心,不光在书院里一直用男声,便是刚才跟陈氏在这从不让人进来的院子里说话,也同样是用男声。所以即便现在她来了月信,陈氏对杜锦宁还是十分放心的。
“娘,四姐的婚事,您早点定下来吧。只要四姐出嫁了,我的心理压力也就没那么大了。”杜锦宁道。
一提起这事,陈氏就头痛。
以前杜方菲时是没得挑,所以稍有个合意的就嫁了;杜方苓因着有个鲁小北,也没费多少心思。可杜方蕙这里,因着杜家现在条件好了,再另上杜锦宁的表现十分优异,上门提亲的人多是家境富裕的,挑选反倒困难了。
农村人娶媳妇不易,所以能娶到一个,生儿育女负担重,整日为糊口忙忙碌碌的,虽然辛苦,倒也没那么多花花心思。可城里这些富贵人家不一样,一大家子住在一起,矛盾本来就多,再加上纳妾的风气又盛,家庭和睦的还真没几家。
可杜家现在条件好了,又没有特意回头去找个贫寒人家的道理。贫寒人家的男人手里有了几个钱后会不会变坏,那还是个未知数,为了这个特意去找贫寒人家嫁女,那是脑子犯抽了才会做的事。
因此杜方蕙的婚事就这么被耽误下来了。
“你们书城里有没有合适的?”陈氏问道。
“没有,有的话我早就说了,还能等到这时?”杜锦宁叹了一口气,“我会再留意的。”
陈氏点了点头。
杜方苓的婚期是在一个月之后。要是杜方蕙的婚事再能订下来,除了杜锦宁,陈氏就没什么可忧心的了。
身体无恙,杜锦宁第二日便回了书院。
她自然是受到了众同窗的热情问候与关心。
“多谢大家的关心。”杜锦宁抬手给大家行礼。
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