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政治上来说,赵晤的做法,杜锦宁很能理解。
赵晤刚登基,那些世家未免要观察他怠H绻他强硬,世家可能就会老实安份一些;一旦他稍微露出一点优柔寡断,世家立刻会反扑过来,用各种强硬的手段和诡计把他按住,最后让他屈服在世家的威压之下,从而成为一个傀儡皇帝,受世家的掌控、为世家服务。
如果那样,大宋的政权及财富就会集中在世家手里,科举考试也会失去意义,普通的黎民百姓只能受世家的任意盘剥,他们的日子更苦。
现在赵晤用重罚,直接将沈郎中两家砍头抄家,这份果敢强硬的狠厉,会让世家不敢再轻举妄动,毕竟兵权还掌控在赵晤手里;而其他的朝庭官员,也会警醒起来,绷起心里的那根弦,不让自己成为世家利用的工具。
如此一来,赵晤才能进一步稳固对朝庭内外的掌控,从而将精力放到发展社会经济、使大宋更加富强上来。
这跟立志于让天下无饥馑、让大宋更加繁荣富强的杜锦宁的目标,是完全一致的。
想到这里,杜锦宁越发欣赏赵晤了。她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位果敢的君主。只有赵晤手段强硬地将政治肃清,她才能在农业方面一展自己的抱负与手段,而不用在动荡的政治局势下想着如何保全自己。毕竟,她的很多农业建议是会触及世家的利益的,就跟原先的再生稻一样。
这时,赵晤的目光向杜锦宁投来,夸赞道:“杜爱卿,这件事你处理得很好,表现非常不错。”
杜锦宁的表现完全出乎了赵晤的意料。
沈郎中跟他岳父,一个四十多年,一个六十多,都是浸淫官场几十年的老手了,仍然没有半点政治警觉性,被人利用了犹不自知。而杜锦宁一介十五岁的政治雏儿,一只脚还没踏入仕途的门槛,就一语道破世家的诡计,以干净利索的手段将事态扼杀在萌芽状态里,这份政治敏锐性和处理事情的能力,简直让赵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刚才,他眨眼之间就杀了三人,杜锦宁虽有震惊与慌乱,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还用那种敬佩的目光看他,似是十分理解与赞同他的做法。这让赵晤更加欣赏。
如果这真是杜锦宁自己的能力,她身后没有任何诡计和受别人指点,那还真是一块璞玉。依她在策问中表现出来的才气与远见,赵晤相信,用心栽培,用不了几年杜锦宁必能成为他朝堂上的一大助力。等齐伯昆这些老人致仕后,她接管他们的权利,成为他面前第一干将都有可能。
“皇上过奖,微臣愧不敢当。”杜锦宁拱手道。
“不必过谦。”赵晤笑道,“你尚未去翰林院任职,没法在官职上提拔于你,朕赏你黄金百两,锦缎二十匹,文房四宝一套,洒金宣纸若干。”
杜锦宁赶紧谢恩。
赵晤一摆手,又问:“朕叫你写的折子可写好了?”
这个杜锦宁早有准备,一想着要面见皇帝,她就让青木回去将折子带来了。
她当即从怀里掏出折子,递给旁边的太监,让他转递上去。
赵晤还有事要处理,自然没空细看。
他粗略地翻了一下,就放下了,道:“放着朕有空再细看。行了,你且退下吧。”
杜锦宁却没告退,而是深深一揖:“皇上,臣想问问,微臣那话本还能不能继续写?”
话本的稿子,她迟迟没有交给庄越,就是缘于这个原因。
原先她的身份没暴露还好,她可以装作什么事都不知道,继续写话本付印售卖。现在大家都知道话本是她写的了,赵晤还特意挑明了问过她,她要不请示了赵晤,擅作主张地继续写下去,总不大好。
“当然可以继续。不过现在很多人都跟着你那话本做,所以你所写的内容,必须慎重再慎重,不能胡写。要是让农户们遭受大损失,我是要治你的罪的。”赵晤道。
“臣不敢,微臣遵命。”
放下心来,杜锦宁告辞离开。
此时除了太监宫女,大殿上只剩了赵晤和齐伯昆两人。
赵晤问道:“杜锦宁的底细,你可了解?今天这事,你怎么看?”
齐伯昆尽管对杜锦宁将自家宝贝孙子掰弯甚是不满,但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说杜锦宁半句坏话。
“臣是看着杜锦宁长大了,对于他的一切,臣都十分了解。”齐伯昆说着,便将杜锦宁的事拣了一些说了,言辞之中尽是赞誉之色。
臣君相处多年,赵晤知道齐伯昆是个不轻易赞扬人的,此时见他对杜锦宁满嘴的夸赞,心里对杜锦宁也越发好奇起来。待齐伯昆回吏部后,他便细细地看起了杜锦宁的折子。
杜锦宁从宫里出来后,为免关乐和担心,他让青木去工部看看,要是关乐和在的话就报个平安,她自己则回了家。
回家后,她就开始写起话本来。
每一届状元都被封翰林院修撰,她即便再心急去做农官,也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对皇上的封赐提出异议,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一段时候修撰。但这也不意味着她什么都不可以做。现在最重要的一个举措,就是写话本,将她的农业思想与理念,以及一些种植技术公布出去。待时机成熟的时候,她再跟赵晤提一提,改任农官。
接下来几日都很太平,朝考十分顺利,杜锦宁也将新的一册话本写好,交给了庄越去付印。
而在二月二十九日那一日,吏部对二甲、三甲新科进士的安排也进行了公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