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观察着老两口的脸色,抽抽搭搭的问,“爷,奶,啥是野种?”
“啪!”
老爷子手上的旱烟袋子掉在了地上,愣愣的看着云裳,“……裳囡,这话是打哪儿听得?”
云裳不回答,又接着道,“二婶儿说我一个……一个外姓人,要是不给我爸过继儿子,我爸以后连个上坟的人都没有。”
云裳说话的语气该停顿的停顿,该愧疚的愧疚,说得老两口心里跟长了草似的,一时间脑补了许多李红梅指着云裳鼻子破口大骂的画面。
他们甚至怀疑,云裳嘴里的‘野种’一词就是李红梅说的,她已经把云裳不是云大川亲闺女的事情说给云裳听了。
老两口铁青着脸,小心翼翼打量云裳的脸色,见云裳一个劲儿的抹眼泪,老太太忍不住了,挪到老爷子身边,伸手就捶了两拳。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给二川选的老实疙瘩,比搅家精还不如!你现在就把人给老李家送回去!”
老爷子脸色也不好看,张了张嘴,沉默半晌,最后呐呐地道,“那时候二川相看李红梅,你不也点头了,说李红梅听话……再说,咱这儿也不兴女娃娃上坟……”
“放你娘的罗圈屁!现在都破四旧啦,你去哪儿上坟?你敢去上坟吗……”
老太太后面还骂了啥,云裳没有听清楚,只想着老爷子说的‘不兴女娃上坟’那句话,脑中嗡嗡一片,回过神后,下炕,甩上门就走。
真当她是小孩,听不出好赖话了?
老爷子这么说,不就是觉得李红梅的想法靠谱,觉得云大川没有儿子,逢年过节的时候没人烧纸,清明的时候也没人上坟吗?
她还没告完状呢,老爷子就有叛变的迹象,她不告状了,不跟他玩了还不成?
她对老云家这么好,可不是让他们蹬鼻子上脸欺负她的!
老爷子要是真心动了,愿意过继就过继去,她不在乎。
反正别指望她给云二川和李红梅养娃子就是了。
逼急了她,户口迁走不回来了!
哼!真是亏大了,宝宝的压岁钱还没到手呢!
云裳气呼呼的跑出去了,老爷子和老太太都惊到了,赶紧下炕就追。
而老太太边追还边骂老爷子,“你个老糊涂蛋,那话是能当着裳囡的面说的?我孙女儿要是生气了,我也不跟你过了!”
老爷子又急又委屈,“我没说过继,就是觉得大川名下记个男丁也好,以后裳囡也能嫁人,不用选别人不要的歪瓜裂枣招赘了。这孩子,气性咋恁大,咱又不能真亏待她,让她给二川养娃子,咋就气这样了。”
“你咋知道李红梅这一胎是男娃……”
老两口跑出去追云裳了,云水莲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气得饭也不做了,黑着脸,把手上的柴禾丢在地上,几步冲出去,对着云二川房门,提脚就踹。
进门后,看也不看云二川,指着李红梅的鼻子就是一顿臭骂。
云二川从云水莲嘴里知道云裳气的跑回前村了,脸黑得不能看了,上炕收拾了两件衣服,抓住李红梅的胳膊就往外面扯,“水莲,在家看着栓子,我送李红梅回老李家!”
……………………
云裳一双小短腿迈得飞欢,老太太颠着小脚跑不快,两人一直追到了前村家里。
一进门,见云裳正在大包小包的收拾东西,而王寡妇也被她拉出来了,身上挎着小包袱,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这是……这是要带着王寡妇离家出走?
老太太眼圈一下就红了,转身捶了老爷子两拳头给云裳出气,又抱着云裳各种哄。
“哎哟哟,奶的乖囡囡啊,你爷不是李红梅说的那意思,可不敢气坏身子哩……”
老太太解释了一番,云裳这才明白老爷子的想法。
总得来说,老爷子是琢磨了李红梅的话,有些心动了,只是他不赞同李红梅的贪念罢了。
而他心中的计划是,如果李红梅这一胎是男丁,就跟云二川商量,记在云大川名下,以后逢年过节的给云大川烧纸上坟。
除此之外,这个孩子跟王寡妇和云裳没有任何瓜葛,以后不用给王寡妇养老,户口也不用迁过来,更不用云裳和王寡妇替云二川养活孩子。
而云裳长大后,不管是招赘,还是嫁人,老云家都没有意见,只要负责给王寡妇养老就好。
云裳听完,猛地觉得老爷子想法还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
她本来就不是云大川的亲闺女,户口也准备要迁出去跟顾时年在一起的,以后说不定还能找到亲生父母,到时候,云大川连闺女都没了,谁给他烧纸上坟?
要是云二川的孩子能记在云大川名下,能安老两口的心,云大川也有人烧香火,这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
这么想着,云裳脸上的怒色就缓了下来,蹬蹬蹬地跑到老爷子跟前,小手一伸,“爷,给我压岁钱!”
老爷子愣了一下,赶紧从怀里掏钱,数也不数,一把都塞到云裳手里。
云裳嘴角抽搐了几下,从里面抽出一块钱,剩下的钱又塞回老爷子口袋。
“爷,奶,我二叔不会教婆娘,都不好好讲道理,只会用离婚吓唬二婶儿,二婶心里肯定骂我了……”
“这回不吓唬她,赶回娘家晾着她,啥时候改了啥时候回来,要是改不了,就离婚。”老太太黑着脸道。
都在我孙女儿面前骂‘野种’俩字了,这是诚心要搅得这个家不安生呢!
“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