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往云裳嘴里塞了个柿子饼,回过头问顾时年,“时年娃子,我咋听说,你们家要搬去省城啦?你妈那工作不要啦?”
张春妮是县里有名的铁娘子,还当过一回劳模,这可是实打实的荣誉,县里各个厂里的工人,还有妇女们,就没有不知道张春妮这个人的。
张春妮刚露出要搬家的口风,只短短几天时间,半个县城的人都知道了。
大家都知道张春妮那个不是人的前夫就在省城,还是部队上的大官,又知道张春妮要搬到省城去,私底下免不了要嘀咕几句。
有人觉着是顾怀庆抢了顾光宗,张春妮气不过,又担心顾光宗被后娘苛待,就准备搬到省城,就近护着顾光宗。
有人觉得,张春妮是大儿子被顾怀庆接回去了,小儿子又跑去省城念书,担心小的又被顾怀庆抢走,就准备去省城看着小儿子。
但更多的人认为,张春妮因为当年大着肚子被顾怀庆赶出家门,十多年后儿子又被顾怀庆抢走,心里气不过,这回搬回省城是准备跟顾怀庆死磕到底。
韩老太太还不知道顾怀庆被开除军籍的事情,从街道上听说了张春妮要搬家的事情,心里免不了会替她担忧。
顾时年没想到连韩老太太都知道一家人要搬去省城的事儿了,放下手里的茶缸子,回答道:
“我妈这两年身子骨一直不大好,干活一猛,她那腰就疼的直不起来。正好省城那边有个好茬口,活儿比现在轻省,再加上盼归又在省城鞋厂上班,我妈就想着把工作调过去,一家子在省城安定下来。”
最重要的,是张春妮想就近围观顾怀庆和周明娟鸡飞狗跳的悲惨生活!
韩老太太闻言,长长叹了一声,“这样好。你妈那人太要强了,干起活儿来比精壮的小伙子都利索,她那身子骨就是自个儿把自个儿逼累垮的,换个轻省的工作也好。”最起码能多活几年。
云裳抿了一口糖水,在心里暗暗接话:张春妮倒是不想逼自个儿,可她要是不把自己当精壮小伙子使,拿啥养活三个孩子?
张明扬一脸好奇的凑过来,“时年哥,那你以后就是省城人啦,不回清河县啦?”
“咋能不回来,韩爷爷韩奶奶,还有云爷爷云奶奶都在清河县,以后逢年过年,我也得陪阿裳回来看看。”
云裳也在旁边跟着点头,“就是哩,以后顾二哥得陪着我回来看我爷我奶,还有韩爷爷韩奶奶……”
“还有我!”张明扬赶紧举手,“你和时年哥也得回来看我。”
“好吧,回来看你,还要看韩姑姑跟张叔。”云裳斜了张明扬一眼,附和着他的话道。
见两个小的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玩开了,韩老太太笑着下了炕,准备做点儿好吃的待客。
顾时年赶紧把手边的布袋子给韩老太太递过去,“韩奶奶,这是点儿山珍和风干的野味,是我跟阿裳上回去东北带回来的,你跟我韩爷爷尝尝鲜。”
布袋子里也就两斤干香菇,一条风干的野猪肉,但鼓鼓囊囊装了一袋子,还是让韩老太太看直了眼。
韩家算是县里的大户人家,两个儿子,一个在京城军区工作,一个在省城坐办公室,就连女儿跟女婿,也都是县里响当当的人物。
按说韩家这么好的条件,应该不缺吃食,可县里今年着实困难,别说细粮了,就连粗粮都供应不足,农民们连自己的肚皮都哄不饱,更是养不起猪喂不起鸡。
韩家老两口就算手里不缺钱票,也买不到能添补油水的荤腥吃。
顾时年和云裳送的这条猪肉,可谓是送到韩老太太的心坎上了。
只是,现在吃食这么精贵,肉食更是难得,她收下两个孩子这么老多肉,合适吗?
见韩老太太提着布袋子,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云裳赶紧开口道,“韩奶奶,这是野猪肉,是我跟顾二哥特意带回来给大家尝鲜的,各家都有,你就收下,给我韩爷爷弄下酒菜吃。”
韩老太太也是爽利人,听云裳这么说,脸上的神情立时松动了,“行,那我就享裳囡一回福,尝尝着野猪肉的味儿。哎哟,你韩爷爷今儿可算是有下酒菜了。”
趁着韩老太太做饭的功夫,顾时年问了问张明扬县里的情况,知道县里因为缺粮,最近情况不大好。
因为缺粮,县里酒厂早就关门了,许多去粮站晚了的人家也领不到供应粮,导致县里多了许多没有工作的‘盲流子’,还有许多因为挨饿,走着走着就倒在街边起不来的人。
云裳想到来韩家时,路上看到的人大多面容枯瘦,脸色蜡黄,甚至还碰到一个走一截路就要坐在路边休息半天的工人,一颗心慢慢坠了下去。
县里的情况,比她想象中更为严峻,也更加艰难。
也不知道上面到底会不会给县里拨救济粮。
临近中午的时候,韩山跟张海洋一前一后的进了门,看到云裳跟顾时年过来了,还给家里带了条野猪肉,高兴眼睛直冒亮光,嘴里一个劲的咽口水。
张海洋看到两人也挺高兴,逗了云裳几句,又拉着顾时年到偏屋说了半天话,等到吃饭的时候,还陪着韩山喝了二两小酒。
咆哮了一早上的北风终于停了,等吃完饭,院子里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积雪。
云裳挎上装着柿子饼和红枣的军包,拽着顾时年的手,告别韩家人和依依不舍的张明扬,深一脚浅一脚的出了院子。
“顾二哥,天阴的这么厉害,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