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身影奔行在雪原之上,一黑一白。白蓑少年脚不沾地,身子前倾,飞掠之势越来越快,无论是凉甲城头还是城下的甲士,持戟持盾,全都视若无睹。
江轻衣眯起双眼,喃喃笑道:“太虚相?老家伙活了那么久,藏得果然够深。”
掠行在雪地之上的源天罡,双手大袖在身后飘摇,他抬起头来,面色凝重望着城头缓缓站直身子的西关新藩王。
“我们时间不多。”白蓑少年微微扭头望着身旁的黑袍女子,轻声道:“你出手,我来剥离最后的半部书,需要多少时间?”
女子平静道:“二十个呼吸。”
“好。”白蓑少年眯起双眼,双手合掌,负在身后的大袖猛地叠打在胸前,九流术法的气息不再压抑,数道雷团,流转在起伏不定的白色蓑衣间隙,在此刻剧烈的涌动起来。
一道又一道的印法在源天罡指尖不断掠行,暴躁的雷法,在掌间越压越紧,最终呲咔崩开。
凉甲城头,所有甲士一片惘然。
他们只看见自家的那位大藩王双手一撑城头翻了出去,携带泰山压顶之势,重重一拳捶在虚空当中!
凉甲城头一圈雷光涟漪荡开——
世间雷法,最治鬼魅,越是浩然之人,身处雷池之中,越是不惧雷罚。
江轻衣腰间有一柄细小木剑,自行挣脱红绳栓系,在雷光当中迎风暴涨,围绕江轻衣头顶来回掠动,沐浴雷光,剑气浩荡。
那柄本来只是三尺的木剑,不知由何材质所铸造,雷光击打不碎,便愈发坚韧庞大,到了最后,竟然有数丈大小。
常人眼中无法得见的“太虚”当中——
江轻衣一拳砸在易小安的肩头,女子双足凹陷,大雪寸寸炸开,两人就此缠在一起。
白袍藩王长声而笑,笑声惊破凉甲方圆数里仗势。
城内的甲士已经开始集结,十六字营的铁骑在城门之后肃穆而立,由身披重甲的袁忠诚领头,所有人面色凝重,盯着前方伴随城门上吊越拉越大的雪白视野。
易小安认真说道:“你比我想象中要强一些。”
女子没有回头,背对源天罡,幽幽说道:“要再加十个呼吸。”
江轻衣哈哈大笑,白袍扬起,大雪激荡,他再度攥拳砸起,大金刚体魄与易小安在瞬间对轰数十下,披在身后的白袍被劲气震得鼓荡不止,边角已经被震碎成粉末。
江轻衣深吸一口气,左拳颤抖不已,虎口崩裂,他一把扯下大白袍,缠绕在掌指之间,再度捏拳而行。
又是一拳,那女子轻描淡写的一拳砸出,毫无花俏可言,两人之间的肉搏,就是最简单也最直接的体魄对轰。
江轻衣毫无意外的倒跌出去,他俯低身子,双手在雪地之上拉出两条颀长血痕,最终止住后退之势,抬起头来,那柄愈发巨大的木剑仍然盘踞不止,发出震颤耳膜的轰鸣之音。
天外有隆隆雷音。
源天罡仍然在专心酝酿剥离“浮沧录”的术法。
江轻衣抬头盯着太虚当中的二人,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嘴角,笑道:“就为了拿那半部书?”
易小安并不在意与眼前的男人拖下去,在术法完成之前,她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
江轻衣看到那个女子垂落两袖,表情淡然,在自己这般猛烈的对拼之下,即便是破开数道境界之后的森罗道女阎王,也受到了不轻的伤势,可她是真的丝毫未受影响。
霸王体魄,天人之姿。
他深吸一口气,缓慢站直身子,看着向着自己缓慢走来的黑袍女子,平静道:“你这么做,担得起后果吗?”
易小安置若罔闻。
江轻衣微笑道:“你哥知道,会很失望的。”
前进的少女身子一颤,望向江轻衣,她的眼中带着一股复杂的情绪,一丝故作冷漠,更多的是痛苦和纠结。
大雪当中有一道黑影闪逝而过。
易小安刹那贴近江轻衣,高高一拳举起砸下。
江轻衣来不及反应,耳旁是轰然大风卷来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双手做杵剑状猛地压掌。
那柄木剑不再盘旋,“嗡”地一声猛地止住,在一股沛然大力之下,倒转剑锋,天地当中浩然长存,江轻衣头顶三丈,木剑倒悬,有一道虚无缥缈的布衣瘦削剑客,神情漠然疏离,双手在胸前缓慢合拢,呈现倒持木剑之姿,猛地将木剑剑柄拎起,接着重重向下跺在大雪地上!
激起千堆雪。
凉甲城骤开。
铁骑向着荒野冲杀而去。
在那柄木剑的剑气冲刷之下,原本安心结印的源天罡,瞳孔忽然收缩,自己的肩头,居然冲上了一片雪花。
他抬起头来,愕然无比的发现,那尊悬浮在半空当中的瘦削木剑剑客,此刻缓慢举起木剑,对准自己,虚空当中的木剑剑气,一丝一缕将包裹自己的太虚之力冲刷干净。
源天罡的面色刹那阴沉下来,对他而言,单骑掠杀并非难事,可暴露在铁骑面前,就有了失败的风险,太虚相无论再如何发力,吸噬而来的风雪刹那就被滚滚不绝的剑气化去。
那个姓江的凤雏,从一开始就在打着这个主意。
唯一的破局方法,就是易小安把他的元气彻底打散。
可城门倾开之后,江轻衣并没有继续与易小安死战,而是转身掠行,向着凉甲城以西,一路狂奔。
易小安站在源天罡身旁,她并没有急着去追,而是看着源天罡。
白蓑少年深吸一口气,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