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三少爷梅朴被两个家人按在长凳上。梅康正提着荆条使足了力气朝他的屁股上抽去,一边打,一边骂:“小畜生,老子每天好吃好喝供着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为父的。让你不好好念书,让你不好好念书!”
可怜梅朴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孩童,虽说古人成熟得都早,梅三少爷平日里也经常代表父亲在外与人接触,也算是少年老成。
可梅员外的手劲何等之大,几荆条下去,可怜三公子粉嫩的屁股上就出现了几道血痕,然后就有鲜血流出。
实在太痛了,梅朴如何经受得住,大声哀号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一声苦哭喊,一个妇人冲进来,一把抢过梅康手中的条子,“老爷,别打了,那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咱们梅家的独苗啊,天气这么热,再打就要把他给打坏了。”
这是一个大约四十岁的妇人,生得皮包骨头,满面黝黑。不用问,正是梅员外的老妻。
“你来得正好,看你生的好儿,知道这小子今天做了什么吗?”梅员外怒啸:“我听私塾先生说,老三……哎,老三直娘贼做的什么文章,纯粹是狗屁不通。马上就是童子试,先生又说了,以这小畜生的八股文章,就算县尊给面子,勉强过了县试这一关,说不好府试就要被刷下来,功名就别想了。把条子给我,俗话说得好,黄荆条子出好人,不给小畜生一个教训,不知道长进。给我!”
“不给。”梅母哭道:“我就这么一个儿子,生下来是给你我养老的,可不是给你打着玩儿的?”
“不给,老子连你一起打。”
“你打死我吧,反正我现在就这么个儿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活不成。我我我,今天先死在你前头。”
说着话,梅母一头就朝柱子上撞去。
惊得她身边的丫鬟急忙一把抱住,也跟着大哭:“老夫人,老夫人不要啊!”
一时间,精舍中哭声震天。
梅员外现在是富贵了,可早年却是个破落户,两口子相濡以沫在水上打渔为生,这才有了现在。因此,他对老妻又敬又畏,一直没有纳妾的念头。
见妻子哭成这样,又提起自己死去的老大,梅康心中一酸,叫道:“罢了罢了,把这小畜生带下去,找郎中看看,直娘贼,看了就叫人生气。”
说完话,就闷闷地坐在椅子上,胸口气得像是要爆炸了。
事情是这样,梅家的私塾先生乃是苏州人氏,颇有才学,有秀才功名在身。当初为了培养梅朴,他在十天钱花了大价钱将先生请了过来。
江南士人脾气都古怪,那位先生说徒择师,师也要折徒。读书是要靠天分的,生源忧劣也非常重要。我先试着教授几日,看看你家公子是否是读书的料,是否值得培养再定夺吧!
结果,教了两天书,先生却不干了。说梅朴朽木不可雕,自己什么一直未能中举,可教出的学生基本都能得一个秀才功名,这样的学生功名是不用指望了,没得坏了老夫名头。于是,束修也不要了,直接甩袖子走人。
看儿子总算被自己救了下来,又看丈夫气得锤胸顿足,梅母忙擦去泪水,给他端了一杯热茶过去,安慰了半天。
见梅康的气顺了些,梅朴母亲道:“老爷,我看这什么先生是没有本事,自己教不了咱们家老三,就退说朴儿没读书的本事。咱们家老三以前书读得好好儿的,县里的书生们都说他有才,咱们落到那蔑片穷酸的口中就成了朽木?来咱们家不十来天就想跑,世界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老爷,马上带人去追,无论如何先打一顿,出了这口气再说。”她是个心狠的人,顿时,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你懂什么?”梅康瞪了妻子一眼,骂道:“瘌痢头儿子自家的好,反正你看老三就是好,真是糊涂了。咱们家别的没有,就是有银子。这些年,县里书生集会,吃喝什么的都是老三出钱,吃人口短,自然要说他的好,只骗了你这个不晓时的妇道人家。只怕那先生说得还真是,老三确实不是读书的料。”
“什么不是读书的料,我看朴儿就能读书。”梅妻还是不服气。
“你就骗自己吧。”
梅妻道:“老三今天不过十二岁,还小,读书的事慢慢来,有的人醒事得早,咱们的老三却要迟上一些,不用急的。”
“什么不急,说你头发长见识短你还不承认,我问过其他人了,这读书考取功名得趁早。咱们大明朝最喜欢神童了,每次科举,考官总要取两个垂髫小儿,助他夺取功名。如此,方能章显地方官的文教之功。若是再拖延得几年,拖过十六岁成年,就没有便宜好占了。所以,十二三岁中秀才最好。”梅康低声道:“前几日我找人打听过了,今年因为朝廷外察岁考,我省的童子试无法如期举行,特延期到下月初六开始。老三必须去争取一下,如果过了童子试,后年十四说不好老天保佑让他得个举人。否则,拖上两年,他一满十六,只怕就没戏唱了。因此,今年的童子试,老夫是誓在必得。哎,咱们家这些年就没出过有功名的读书人,在场面上行走吃的亏还少吗?”
明朝以科举取士,但科场上有个特别,喜欢录取神童。这除了有考官想要章显自己的文教之功捞政绩之外,估计也有文人特有的想要成就一翻佳话的趣味。
实际上,一旦有神童被发掘出来,顿成朝野美谈。远的有嘉靖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