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仲达不知道自己何时能迎接死亡的感觉。
虽说用了“能”这个字,但他内心一点也不期待。
他死前从未想过自己能死得这么憋屈。
像个不会游泳的人落到水里,救命的木头自己跑过来,却总在身边漂浮,不伸手在旁边打转,伸手却又游远了。
罢了,人固有一死。
有人死得轻于鸿毛,有人死得重于泰山,云仲达只希望没人知道自己死在这里。
因为……
死得太好笑了。
骆雨荷爬起来,又摔;
爬起来,又摔;
爬起来,又摔。
云仲达迷迷糊糊地看着这出默剧,无知无觉。
他在心中恍然大悟,这就叫升天啊。
升天吧。
云仲达终于决定放下了。
但紫人也突然把他放下了。
“砰!”
紫人猛然松手,云仲达就摔在地上,带着他被砍了左臂、被捏断右臂、被捏断双腿、被卸了下颌骨、被捏断脖颈中无数小骨头的残破躯壳摔在了地上。
就算是小孩子也该知道空中扭动缓冲一下,云仲达浑身都不能动,实在地摔了一跤。
紫人一直听着身后传来奇怪的动静,终于决定在杀了这个讨厌人类前回头看一眼怎么回事。
这一看,便愣住。
他朝思暮想的人,竟然就在他身后。
骆雨荷摔跤无数,她的身上到处是伤,腿瘸了,肋骨断了,还是慢吞吞赶来这里。
“你在做什么?!”当她远远看到紫人做的事情,便很想吼这一句了。
但她受了太重的伤,即使来到面前低声说了一句,也连连咳嗽。
咳了半晌,弯腰呕出一地的血。
陈衔玉吓了一跳,他心虚不已。下意识地抓起云仲达扔了出去,不知道扔到哪里,但他想,湮灭证据。师父就看不见了。
这就是画面里那个女人?——这是紫人的想法。
“师父。”陈衔玉慌张地看着骆雨荷。
“师父?”没多久,紫人抢走了身体的控制权。
他来到骆雨荷面前,提溜起她,打量着她:“你也并不那么好看吗?”
紫人不解的是,为什么看到这个女人。他内心的杀意,便瞬间被抚平了?
他无法对这个女人升起一丁点想要伤害她的杀心。
奇怪。
紫人想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
她明明也并不是什么大美人呀。
他一把揪住了骆雨荷的衣领,就像是刚才抓云仲达时一样,不过却不自觉地比那时候动作更温柔一些。他轻轻抓住她,定定地凝望着她的眼睛,他疑惑地发现这个女人的眼睛里竟然没有恐惧,也没有紧张,他们是熟人?
师父?
他慢慢想起之前云仲达是这么说的——“你师父”。
这个女人,是他的师父?是未魔化时的陈衔玉的师父?
紫人是不久前刚刚诞生的。虽然杀性重,但其实也确实是个呆子。
当他确定自己对面前这个女人怎样都无法生出杀心后,便忍不住升起想要探究这一切的心思。
“你……”
他带着骆雨荷想要飞走,“跟我走。”
现在,紫人得找个清静地方来好好研究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雨荷却像是被钉住一样定在原地。
“你是谁?”她露出警惕的表情。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面前的人是徒弟——当然,有一瞬间,陈衔玉的确回来过。
但现在,她确定这不是陈衔玉。
以她所见,足以肯定了。
“你不是我徒儿,他人呢?你怎么会假扮成他的样子?”骆雨荷问道。
她也只能问问了。
以她现在的健康。绝不可能再战斗一次,何况,此人身上给她一种极危险的感觉。
不能轻视。
但是,骆雨荷更没法他让她跟他走。她就真的跟着走。
她到底昏迷了多久?
即使骆雨荷反抗,紫人也没生气,他打从心底没法生气。
他打量着骆雨荷,忽然说道:“你受了这么多伤,不该好好休息吗?”
这是问的什么,跟我问你的有关系吗?
因为太过无语。骆雨荷方才哑然。
紫人却有些自说自话似的,伸手扯她:“这里过会儿也许还会有旁人来,万一趁机伤了你就不好了。”
他心里还惦记着之前云仲达说他怎么不管骆雨荷,不怕她被人偷袭吗这样的话。
骆雨荷不搭理他,只问:“你为什么要扮作这样?我徒弟呢?”
“你徒弟……”紫人的脑子里慢慢复苏些许记忆,“你说陈衔玉?”
“对!”
“我就是陈衔玉。”紫人道。
“你是和我徒弟长得很像,但你并不是他。”骆雨荷摇头,她现在都顾不上问紫人刚才为什么要突然把云仲达扔飞了,她心中只执着于一个问题,“你……到底有没有看到我徒弟?难道,你们是约好了,故意演戏来吓我吗?我现在可没心思跟你们开玩笑,你告诉我,我徒弟人呢?”
紫人摇头:“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我就是陈衔玉。”
“那是我徒弟,你当我眼睛瞎了,连我徒弟都不认识?”骆雨荷生气地质问道。
“你就是眼睛瞎了。”紫人亦勃然,“我长的这模样,除了陈衔玉,还能是谁?”
骆雨荷摇头:“你如果再不说实话,我也只能出手了!”
她其实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却不得不为了陈衔玉铤而走险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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