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衔玉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她亲眼看到,他扭下了一个人的脑袋!
骆雨荷真正要计较的事情,并非他杀了人。
她与陈衔玉之前,也杀过人。
但杀人需有一个理由。
那些时候,她们都在生死关头,或是被人伏击,或是被人报复。
她们差点被杀了,难道不能反击?
但此刻呢?
而今这个修士呢?
陈衔玉不仅杀人,甚至有可能是毫无理由的。
他情况特殊,根本是胡乱杀人,有时候,根本无法压抑住心中那股杀性。
杀性,便催生了杀心。
杀心,一旦起,一旦做到,就难以停止了。
况且,现在陈衔玉是背着她杀人,他以为她不在,就能随便杀人了吗?
那么他曾经答应过她的呢?只要她不发现,他就可以随便做吗?
骆雨荷呆呆地站在那里,即使她应该知道此刻陈衔玉非常可怕,她也没有转身逃走。
她更生气的是,他违背了对她的承诺,他答应她的,却因为她不在,就毁约了。
陈衔玉也呆住,从他回头看到骆雨荷开始,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只手抓着那无头尸,然后看着她。过了一会儿,他才想到要将这具尸|体扔掉,他想像上次扔飞云仲达一样扔飞闫淄,但此刻,骆雨荷已经什么都看见了。最终,陈衔玉只是无力地松开了手,而闫淄便这样摔在了地上。
两人隔得远远的,互相看着对方,谁都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
“……师父……”陈衔玉低低地唤了她一声,极轻,也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听见。
骆雨荷仍旧站在原地,手握成了拳头。
她应该走的,陈衔玉无药可救,她不是早就已经想好了吗?
如果他违背对她的承诺。她便要再不迟疑,转身就走,不要再给他机会。
想是这样想,打算是这样打算。计划是这样计划——怎么人却不争气呢?
骆雨荷悲哀地迈出了第一步。
这种事情,只要迈出了第一步,余下来的,就好走了。
骆雨荷就这样冷静地一步步朝着陈衔玉走去,她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死死地锁定着他。
陈衔玉像是被她的气势吓到了一样,竟然忍不住发抖着倒退了一步。
“你站住!”骆雨荷看着他,吼道。
她都没有逃走,他竟然还敢害怕吗?他手中抓住的是什么?敢做却不敢认吗?
骆雨荷失望又痛苦,但她是师父,她仍旧忍不住放他不管。
这是她的徒弟,虽然她不知道他怎么会落入这样的境地,但她不能只看到这一幕就转身离开。
她要问他。
骆雨荷来到陈衔玉面前,停下。
旁边就是那个陌生修士的脑袋,无头身体。骆雨荷没看一眼,陈衔玉也没有看一眼。
她们的目光,只是凝视着对方,虽然走到了这里,骆雨荷还是希望,陈衔玉能先开口。
但他仍是没有。
骆雨荷在心中叹息,她想,好,我是师父,我先说。
她不走。因为她不愿意冤枉了他。
虽然陈衔玉无法控制自己,有可能根本是胡乱杀人,但如果他不是呢?
骆雨荷不希望她因为看错而使陈衔玉受委屈,她是师父。想的自然要更多一些。
陈衔玉又不肯开口,所以,她先问了。
“你为什么要杀那个人?”骆雨荷指着闫淄,问道。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指哪个,倒霉的他分了家,一个在这边。一个在那边。
陈衔玉瞥了一眼,又看向她,目光有些涣散。
不过,更像是不敢与她对视,不敢看她的眼神。
“你先看着我,再说。”骆雨荷道。
陈衔玉还是偏开头,像是脖子扭了一样不肯转过来。
他不肯转,骆雨荷就替他转。
她伸手直接把他的头扳过来,让他的双眼不得不看到她。
等到看到以后,再躲开,自然就没必要了。
于是陈衔玉就这样被动地看着她,但是,他有一点仍旧坚定。
嘴唇紧紧闭着,就是不肯说话。
“你不说话?”骆雨荷被气得笑了,“好,你以为你不说话,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吗?”
陈衔玉收起了无所谓的态度,他当然不希望让骆雨荷更加生气。
可是,他还是不说话,他心里面自有计较。
他有计较,却又不说,骆雨荷只不过是他的师父,却不是长在他肚子里的蛔虫,哪里能明白他的心里面有什么计较?光是看他的脸,看他的表情,谁都不可能看得出来在陈衔玉的心里究竟藏着什么主意。
唯一能看到的是,她问了,而陈衔玉不答。
骆雨荷的双眼紧紧地盯着他,像是钉子被锤进他的眼睛里。
她曾经以为自己了解这个徒弟,但此时此刻,她却不能从他的双眼中看出任何东西。
他在想什么?
她看不明白。
虽然骆雨荷威胁他,警告他,但她自己心里清楚她说出来的全部都是随口威胁的话。
是啊,她没办法。
她真的拿他没办法。
她不想要冤枉他,她愿意给他机会,只要他能够解释,她会相信他的。
只要他愿意告诉她,她便愿意信他不会说谎。
但此刻,他避而不答,这便也算是一个答案吧?
骆雨荷失望了,她那样自欺欺人,也没有一点用处。
看来,其实没有那么复杂。
陈衔玉他……就是背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