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生的走马灯,走一次,就叫天恩了。
骆雨荷现在才明白,这天恩,也是挺折磨人的。
他呆呆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突然,没来由的,就有些生气。
为什么呢?
她是不是傻了,怎么举起剑,就自刎了呢?
非要去死,还那么坚定,让人想要救都难?
她跑得那么远,哪怕陈衔玉想要救,恐怕他也不知道怎么下手,找孟合心?她已经跑得太远了……
她当着徒弟的面举荐自刎,也不知道陈衔玉会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
管他呢,再过一会儿,她大概就要消失了。
走马灯播完了,现在,该送她上路了吧?
骆雨荷往后一躺,决定,如果待会儿有人要拖走她,她得试试留在这里。
可惜,骆雨荷想的挺好,却没机会实践。
过了很久很久,一直,没有第二个人出现。
骆雨荷就保持着这个傻乎乎的姿势,在地上躺了半天。
她的《壁虎黏地功》终究还是没有机会施展了。
走马灯已经黑了,她瞪了一会儿,它竟然还有要逐渐消失的迹象。
但是,如果它也消失了,她又该怎么办?她自己一个人……
骆雨荷陷入了绝境。
比之前更绝望的绝境。
之前是生路难觅,此刻是生不如死——当然,骆雨荷觉得她现在应该算是死透了。
唉,可惜外人,并不知道死后世界是这么无聊的地方!
她简直又盼着自己真正死去了。
便是魂飞魄散,也一定要好过现在慢慢地熬。
骆雨荷觉得自己就像是一根人参,被丢进药汤里,正遭着人家的慢慢熬煮。
它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捞出去吃掉,但若要一直这样熬煮,还真是不如直接被吃了。
骆雨荷有些烦躁,她之前明明还觉得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后悔了。
可是,后悔又能怎么样呢?
她想要找到陈衔玉,问清楚一切的来龙去脉,可是。她现在还能说什么?
她知道她再也没有机会去见她的徒弟了。
谁让她给徒弟带了一个坏头!
绝望时不去寻找希望,竟是去自尽!这是何等懦夫之举!
骆雨荷现在实在是瞧不起她自己了,但是,她却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她哀叹一声,想。大概,真的没有机会了吧。
……
“真的没有机会了吗?”陈衔玉难得露出如此恳求的目光。
可惜,送给了瞎子。
孟合心一拍膝盖站起身:“随缘吧。”
“这种事情怎么随缘?”不等陈衔玉开口,庄巧郎先说道,“孟先生,您到底有没有办法呀?”
“看天。”孟合心看是他问,才多说了一句。
看天?庄巧郎呆住,陈衔玉听了也怔怔的。
“您这样说,到底是有的救,还是没得救?”庄巧郎又凑过来。
陈衔玉有些看出来孟合心不是很想见到他。就站在一旁,安静地不说话。
反正有庄巧郎凑过去问个不停。
“你哪来的这么多问题?刚才也是!”孟合心怒道。
不过,他很快又说:“反正她没死。”
“那就好!”庄巧郎脑子简单,觉得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他又疑惑:“既然没死,为什么骆恩人她不醒过来呢?”
“人不死就必须醒着吗?再说,她是醒不过来,谁知道是不是不想见到某人呢?”孟合心一挑眉,看向陈衔玉,“你这个徒弟是怎么做的。把自己的师父气得自刎?”
“孟先生!”庄巧郎喊了一声,“您别刺激他了!”
陈衔玉低着头没说话。
现在,骆雨荷被放在了石床上,庄巧郎在床前。然后是孟合心,再然后才是陈衔玉。
孟合心撇撇嘴,倒也听了劝,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庄巧郎回头看了一眼,陈衔玉还一直低着头,没把头抬起来。
他想了想。就走过去:“你可别气馁啊,我看你师父她最希望就是你没事……”
话还没说完,陈衔玉猛然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有些阴郁,不过庄巧郎能够感觉得到这情绪不是给他的。
可能陈衔玉天生是这样?
其实他刚刚和陈衔玉还有些不愉快呢,不过,他实在太可怜了。
庄巧郎现在还能想起之前陈衔玉把骆雨荷抱进来的时候的样子,骆雨荷浑身是血,她脖颈被割开,里面的血飞溅出来。当时孟合心看一眼就说她是自刎,然后看了陈衔玉一眼,摇摇头。陈衔玉就来到这里坐下,他当时还没有低下头,虽然走远了,目光却一直锁定在石床上。
陈衔玉说:“她没事?”
“就是没醒。”庄巧郎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陈衔玉的眼底闪过一丝茫然,即便作为局外人,看着都觉得他有些……
太惹人同情了。
庄巧郎仔细地思考了半天,问道:“你要不要过去看看他?”
陈衔玉仰着头想了想,摇摇头,又重新把头低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猛然说了一声:“谢谢。”
“唉……”庄巧郎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回到石床前。
孟合心现在已经回到了旁边,又开始检查。
庄巧郎就忍不住问他:“孟先生,您这是在做什么?”
孟合心和陈衔玉一样低着头,不过不是看地,是看着骆雨荷。
他说:“我看看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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