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丰邬盯着依旧平静的小侄女,简直怀疑她是不是真的中了什么石化,凝固之类的法术?
你倒是说说话啊!
还是,真的已经认命了,要答应?
可是罗丰邬又相当清楚一事,自己这个小侄女最是诡计多端,在她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罗遗珠就是那人的智囊。如今,在她父亲死后,难道就真的看破红尘,放下一切?不可能,曾经拥有那么大的野心的女子,如今怎么可能真的愿意放下一切?罗丰邬还记得,自己去拜访堂兄的时候,见过这小女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她说,明月丹药铺,就是开始。
就因为罗遗珠的这句话,他那位堂兄就将这里的管理权交给了她。
一个年级不大的小女孩。
当初罗家的人都以为他堂兄疯了,可事实证明,罗遗珠的确有这方面的天赋。
然而,家主毕竟已经去世,他们不能容忍一个女孩子掌控这里。
“既然你不说话,便是答应了吧?”罗丰邬见罗遗珠愿意退让,便也露出了长辈该有的慈祥模样,挥了挥手,大声叹道,“你走吧,家族中给你找了个归宿,是个少年英才,届时你二人举案齐眉,倒也过得舒坦。”
“我不舒坦。”罗遗珠忽然抬起头,眼神如鹰一般,“罗家凭什么收回产业?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我每年也给你们罗家交了足够一笔钱,在此之前,没有人获得的收益能比我多,是我振兴了这笔生意!就算你们想赶走我,也要有理有据有节!父亲以罗家家主的名义签订过契约,我能够掌管这儿……一百年!如今才过去十年而已,你们凭什么赶走我?站在情理上你们过不去,站在道义上你们过不去,我手中还有一份契约!伯父,我此刻敬您一声伯父。但不代表我真的要事事称您的心,如您的意,别的我都能依您,唯有这一件。不可能!”
这还是唐承念头一回看到罗遗珠露出如此坚定的目光。
当然,这也是唐承念第二回见她。
可没想到,第二次见,就是在罗遗珠虎落平阳之时。
原本唐承念还想出手相助,可是以现在的情况看。罗遗珠自己就能解决?
那接着瞧热闹吧。
“呵呵呵……原来,小侄女说的是这件事。”罗丰邬忽然哼一声冷笑,“诸位在场之人,何妨当个见证,我罗氏家族,可没有一处,对不起这泼辣女子。”
他看回罗遗珠:“家族中的族老们都说你是个不讲理的主,我原本是不相信的,现在看来,他们说的都很对……而且。一点没差。你岂止是不讲理呀!简直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背过身来,能咬死给你吃口饭的主人翁!”
罗遗珠皱了皱眉,倒也不曾吱声,安静听罗丰邬下一句要怎么讲。
“怎么,如今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施舍面孔,就以为我们便要供着你,养着你不成?呸!什么‘没有人获得的收益能比我多,是我振兴了家族生意’,没有罗家给你这间铺子。你什么事情做得成?还不是玩些花花肠子,家族里谁玩不起?只是你霸占着这里,没人有施展空间罢了!换得其他人来,哪个不能比你更厉害?”
“伯父说笑了。太抬举我那些兄弟。”罗遗珠不屑地道。
“小侄女,你也不必太看得起你自己,罗家三代之中,莫非你就是独一个?”
“我自然不是独一个,但这些人各自都有着自己的势力吧?我这丹药铺,您打算匀给他们中的谁?谁担负得起。不怕被其他人联起手来灭了?罗家人多心狠手辣,您还不知道?自小看遍了吧!”
唐承念不由得一愣,这话里攻击性颇浓,倒不像是她初见罗遗珠时她的模样。
怎么,才过了两个月,就物是人非了吗?
听话语中的口气……罗遗珠最近似乎是丧亲了……父亲死了。
难道那是她最后一个亲人了?
至少,是罗遗珠认定的“亲人”,听她开口回损罗氏家族简直毫不留情。
罗丰邬当时就笑了:“小侄女,您这话说的可不太好听……”
“嫌不好听?那我给您说个当真难听的?”罗遗珠揶揄地笑了起来,笑得阴沉沉的,跟鬼上身似的,明明是大白天,倒让一大堆围观群众给生生冷出了窗上结霜齿打颤的感觉。
“小侄女,家事么……我看还是在家里商谈来得好。”罗丰邬忽然尴尬起来。
“别呀,这里这么多人……诸位都是见证么!”罗遗珠忽然太高音量。
这是想把事情闹大。
谁也掩不住自家的黑历史,都敞开谈,敞开讽刺,敞开指着对方痛处骂。
真狠啊……罗丰邬也不会顾忌罗遗珠的心病。
但也真绝,要是罗遗珠真能揪住大理,作为正道的旗手,明月崖肯定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到时候,这罗氏家族可就要跟堂堂明月崖对上了——谁傻谁跟明月崖作对!
在对待敌人方面,明月崖是出了名的咬住不松口。
不咬则已,咬非咬死对手不可。
罗氏家族,如唐承念这等孤陋寡闻之人都没有听说过,那,宗门想摁死这个家族,应该不难。在这种情况下,罗丰邬自然是站在下风的——他能暴露的,不过是罗遗珠一人的黑历史,然而罗遗珠,却可以从一个家族的黑历史当中,挑出最精彩的几条出来散播,看她的表情,是真的想那么干。
罗丰邬的脸色更难看了:“小侄女,得饶人处且饶人。”
“伯父您说得太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