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而杂乱的战鼓自天边而起,巳时,用过早饭的闯军在金鼓催促下,迅速汇聚成了战阵,自天边,一条占据了整个地平线,铺天盖地的军海涨潮一般的向着京师涌现过来。
嘴里死死咬着大明的传统军粮锅盔饼子,戴在沉重军盔之下,吴三桂那双眼睛阴沉的向前扫视着,曾经松山之战,铺天盖地的清军已经让他觉得天下不可能有比那还要壮观的军势,可今个,他是见识到了。
已经成气候的流民,太多了!
“伯爷!”
就在吴三桂看的发僵时候,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忽然在他身边响起,猛地回头,同样是他辽东部将的宁前游击将军李本深头盔朝下,对着他重重的一抱拳,部将的请示让吴三桂终于是回过了神,下一秒,他本来略带迷茫的眼神也变得锐利了起来。
既然军已经在这儿了,那就博个血流成河吧!与鞑子血战了多少年关宁军也没覆灭,你李闯又能如何?满是杀机,习惯性把头盔重新系紧,吴三桂杀气腾腾的低沉喝令着。
“挫虏军前迎发炮,以重炮挫敌锐气,高得节吴之茂部刀盾伏!一但贼兵临阵,杀之!夷丁突骑,随着我将旗!”
“尊令!”
此时还是效力于大明帝国的战旗下,腹中还是那满满的帝国自豪感,关宁铁军还是帝国的金梁玉柱,李本深同样是气魄十足,大声的回应着,旋即干练十足的大步跑回阵中。
不过没等关宁军军镇展开,炮声先自闯军军镇中爆发了出来,自关中取袁崇焕的屯田基地,出关时候李自成就拥炮二百多门,连续破太原宁武,穷怕了的大顺把能带上的大炮全都拉了出来,三百门火炮齐吼,炮弹就仿佛雨点儿那样狠狠向京师城盖了过来,沉重的打在城墙与城门前的明军阵地上。
大团大团的尘土被炮火扬起,陈旧发脆的城砖被沉重的铁球的打的四分五裂,一chù_nǚ墙哗啦一声轰然倒塌,也的确是久疏战阵了,两个躲在女墙后面的京军被碎片打的支离破碎,凄惨叫着掉下城头,后面足足一百两百人就直接吓的心胆崩溃,竟然是转身而逃。
还好京师还是有些精锐的,前门督战的太监王德化是毫不犹豫的下令麾下亲兵开枪,一阵噼里啪啦的枪响,刚逃下城墙的京营足足被击毙了三十多人,紧接着御马监勇卫营的军士蜂拥而上,把那些没来的及逃回城墙的溃兵还有受伤惨叫的军士直接按在了地上,大刀片子咔嚓的自后脑勺砍下,一个个脑袋就西瓜那样滚了出去。
对自己人永远是张牙舞爪狠的起来,指着那些脑袋,王德化是龇牙咧嘴凶狠的叫嚷着。
“奋勇作战者赏!敢后退溃逃者,咱家杀他全家!兔崽子们!都给咱家守好了!”
太监的杀伤力还是十足的在他的怒吼大嚷中,那些花钱进来占名额吃空饷的市井无赖,泼皮地痞们也只好战战兢兢的躲在城垛后面念着阿弥陀佛,乞求佛祖保佑着了。
城下,被炮弹溅起的土石方亦是此起彼伏,咣当一声,一炮甚至击穿了挖掘出来的壕墙,几个关宁军也是被这一炮直接打的洞穿,弥漫的血腥四溅出来,甚至一汪血直接喷在了吴三桂的头盔上面。
端着望远镜向前,他却是犹如没看到那样,纹丝不动。
闯军大炮的确是众多,然而,李自成的炮战却还属于农民军思想,大炮放在大军之中,被层层大军保护着,那就没什么瞄准可谈了,炮弹落点全凭随缘,三轮炮击,上千枚沉重的铁球子星罗棋布在漫长的战场上,杀伤却不见得多少,不过这炮声对于闯军来说,主要起到的士气提升作用已经显现出来,看着硝烟中一片凌乱的官军军镇,那些闯军步兵已经是兽血沸腾,炮声一停,随着各部掌家校尉的喝令,刹那间,十几万人的千军就像是绝口那样,偶天盖地的冲了出来。
什么闯王大业,其实大顺军的兵士不见得多关心,可眼前就是帝都了,厚厚的城墙后面,不知道多少金银珠宝,财富子女等着他们去收割,双目因为贪婪而血红,一个个连甲都没有,还穿着百姓布衣花衣的闯军炮灰轻步兵呐喊着向前全力的奔跑着。
可这个时候,他们的噩梦却是展开了。
咯吱咯吱的声音中,顺着壕沟内的斜坡,一辆辆他们曾经在鲁山战场见过的偏厢炮车是缓缓露出了头,看着那黑森森的炮管,曾经死里逃生的顺军老兵下意识恐惧的顿住了脚步,然而那些新加入顺军的暴民新丁却是依旧茫然无知高举着大刀向前冲着,不过下一秒,不管是退缩的还是奋勇的,下场却都是一样了。
同样是滚烫的铁球子穿膛而出,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直接传出来了一道道血路,倾斜而下的炮弹砸在肋骨上,胸腔直接塌陷了下来,前面的人重重倒撞向后头的人,连着两三个人被一炮砸死在一起,有的炮弹砸空落地,却再次弹跳而起,又是一大片的杀伤着,一个闯军甚至吓傻了,眼看着一枚跳弹对着他脑袋奔来,恐惧的他张口大叫着,可嗓门要是能刀枪不入,大家就也不用打仗了,咔嚓的爆响中,他的脑袋是西瓜那样爆了开。
一轮炮击至少杀死杀伤了数百人,打的闯军前营犬牙齿互,那一往无前的气势一下子就被遏制住了。
不过不止明军有亲兵督战队,闯军同样有,背后就是黑森森的枪口与寒光闪闪的利箭,速度慢了一小半,密密麻麻的大顺军依旧是向前拥挤着,可越慢,挨得炮火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