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在贾府住着的时候,宝钗就一直都知道,老太太不喜欢自己。她为了攀上老太太,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也只是徒留笑柄而已。
加上那时母亲设计让宝玉和自己在亭子里见面,老太太对自己的印象更加不好,这一点宝钗十分清楚。
所以知道老太太回来了,宝钗也不敢马上去见,只能等着通传。现在老太太回来还没一会儿,就立刻通传自己过去,宝钗心里真是又忐忑又高兴。
她这会儿倒不是还想巴结老太太了,而是为自己过去的一切心怀歉意。她自己没有真心实意的跟人家相处,还指望人家拿她当回事,这是她痴心妄想。
如今只要老太太和姨妈不怪她,她觉得这次回来也算有价值有意义了。
见了贾母,行了礼,宝钗便起身落了座。贾母瞧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倒比以前更顺眼了,心里头也不怎么膈应了。
“你多咱回来的,怎地比我还快?”
宝钗笑着回道:“也是巧了,我跟老太太可是前后脚。老太太的船走的时候,不是有艘大船要靠岸?”
贾母也乐了:“那是你的船啊?你这是打哪回来?这些年又去哪儿了?”
贾母其实早听王氏简单说过一遍,只是这会儿随口问问,只当拉拉家常,又顺便看看,宝钗这丫头是不是会实话实说。
谁知宝钗还真就实话实说了,把自个怎么被王熙凤救,怎么送去广州,又怎么去的英吉利,以及在英吉利后自己怎么发家的,都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贾母听了心里五味杂陈,心道这丫头别看以前两面三刀的,被老大家的调教了段日子,倒是真的变了。
加之宝钗说到她母亲当真和凤姐儿签了合同,把她“卖”到广州去,贾母这心里就只剩心疼了。
“你这孩子,该早说的。”贾母叹了又叹,最后平复了一下心情道:“那你这回回来……?”
宝钗便又把自己的来意说了一遍,贾母听完,就只剩抹泪了。
“好好!你们都大了,心里都有成算,我也放心了。”
宝钗笑道:“老太太才到家,可别流泪,这不好。”
说罢,她又叫来燕儿,送上了自己从英吉利带的东西,笑着对贾母道:“姨妈的那份,和嫂子的那份,昨儿我一来就给了,这是给老太太的。是香水。”
贾母瞧见这玻璃瓶子极为精巧,上头还挂着个毛茸茸的小球,心里一下就喜欢上了。待拿了上来,挤了一下,闻了闻味道,便笑着点了点头。
“是好闻,你比表姨妈当年弄来的那些还好些。她弄得那些味儿太淡了,我这老婆子可不是很喜欢。倒是你姨妈爱那花香味儿的。”
宝钗笑道:“可不是,知道老太太平日熏的香都要放些麝香,我特别挑了许久。也不是什么好玩意,不过图个老太太开心。”
贾母这心里对宝钗的印象也渐渐好转了起来,加上宝钗这会儿是真心实意的,不是那装模作样,贾母倒有些不忍心利用她了。
“你来时,可听说你母亲的事了?”贾母决定还是不要利用宝钗了,先将利益关系说明白了,再让她自己做决定。
宝钗沉默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但脸色也沉了下来。
“唉!你也该知道,你母亲若不是自个作死,把你哥哥娇惯成那样,她今日也不会有这个地步。
“加上如今那甄家的东西,当真是碰不得。窝藏赃物,那可是通家杀头的大罪。你姨妈,你舅舅,你外祖家,皆不敢碰,怎么就你母亲这么糊涂!”
宝钗心里也是难堪,又愤愤道:“她自个作死,赖不着别人。好在那事儿出来,姨妈就跟薛家断了联系,如今只要不连累姨妈和老太太,我就阿弥陀佛了。”
王氏这时突然道:“只怕不连累也难,你母亲这一手,少不得要连坐。你外祖家怕是跑不了的……我们这样的人家,本就是唇齿相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加之这些年朝廷貌似也想收了薛家的皇商买卖,怕不是要一并发作了。”
宝钗急了,忙问:“那可怎么是好,不如快些通知外祖家,咱们一块想个法子,能脱得了干系自然最好。纵然脱不了干系,也得留条后路才是。”
贾母见状忙安慰她:“先莫着急,你如今也得脱了干系才行,否则你这衣锦还乡的,还遭此不幸,才真真叫人扼腕。”
宝钗咬着唇,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老太太,如今还管我做什么。我不过一个孤魂野鬼,在外漂泊也就罢了,此处不容我,我还有地方可去。可你们……这好端端的,遭受如此大祸牵连,这叫我就算在外也不得安心了。”
宝钗一番话,说的王氏贾母皆心酸起来。她们倒不是为了自己心酸,而是宝钗那一句“孤魂野鬼”,说的她们心痛不已。
谁好端端的会想背井离乡呢?不是情非得已,不是环境所迫,相信每个人应该都会想留在自己最熟悉的地方吧。
“你这孩子,这会儿还想着我们做什么?”贾母叹道:“不过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转圜的余地,你且把泪擦了,听我好好说。”
宝钗这里忙擦了泪,又洗耳恭听。
就听贾母道:“这事儿若只有我们几个,反倒还不好办了。可巧就巧在你回来了,这就好说了。”
宝钗眼睛一转,稍稍有些明白了。
“老太太说的,是造势?”
贾母笑了笑:“老大家的跟你说了?”
宝钗摇头道:“不曾,只是我原求大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