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案,小笼包,金丝枣泥糕,山药糕,还有一碗红稻米粥,搭配着燕窝炖蛋以及十几碟各色什锦酱菜,香气四溢,弥漫在空气中。

皇帝正在慢慢地喝着粥,他也不需要吩咐什么,只要往哪里看一眼,就自有內侍把菜式试了毒后,送到皇帝身前的碗碟里。

见耿安皓来了,皇帝放下了手里的勺子,接过內侍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

耿安皓走到案前停下,对着皇帝抱拳行礼:“参见皇上。”

皇帝又用茶水漱了漱口,然后挥了挥手,殿内服侍的几个內侍包括文永聚就依次退出了偏殿,只剩下了养心殿的大太监刘钦。

偏殿内,一下子就变得空旷了不少。

皇帝看向了耿安皓,淡淡道:“免礼。安皓,你来见朕可是有什么急事?”

皇帝神色平静地看着耿安皓,看着一如往日般亲和,心里却是厌烦得很。

这耿家父子俩,无论是老的那个,还是现在小的这个,全都是贪心不足蛇吞象,总想着以“旧情”来挟持自己。

耿安皓急切地说道:“皇上,昨夜东厂前往魏统领府上查抄,敢问皇上是否知道?”

耿安晧心如擂鼓,眸子里一片幽邃。

皇帝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地让人去查抄魏府,这件事必是岑隐擅自所为。

这一次,岑隐栽定了!

“……”正在饮茶的皇帝闻言动了动眉梢,茶盅停顿在了半空中,心里若有所思地想着:自己让阿隐去调查魏永信,难道是他这么快就发现了什么线索?

耿安皓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瞥着皇帝的脸色,见皇帝意有所动,心里更加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果然,皇帝不知情。

是啊,仗着皇帝对岑隐深信不疑,这些年东厂越来越跋扈,想抄哪家就抄哪家,令得京中朝臣百姓皆是畏之如虎,东厂支手遮天。

岑隐的心太大了!

耿安皓定了定神,连忙接着道:“皇上,岑隐背着您抄查魏家,实在是目中无人,分明是意图把持朝政。”

“魏统领对皇上一向忠心耿耿,却被岑隐如此羞辱,还请皇上除奸佞!”

耿安皓字字掷地有声,神情更是义愤填膺。

偏殿内,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声音回响在空气中。

大太监刘钦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他,心道:这卫国公是不要命了吧!

皇帝放下了手里的青花瓷茶盅,眸子更幽深了。

殿外旭日高升,天气越来越炎热,阵阵蝉鸣声间断地传来,如哀泣,似欢呼,又像嘶鸣……

皇帝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静静地看着耿安皓片刻,然后才徐徐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皇上,臣当然知道。”

耿安皓迫不及待地抬首应道,双眸迎上了皇帝带着探究的目光,心跳砰砰地加快。

既紧张又期待。

自从父亲耿海死后,自己和卫国公府就一直被压制,寸步难行,这一年来,卫国公府在五军都督府的权力如断崖式下跌,早已大不如前了。

耿安皓知道,如果长此下去,卫国公府曾经的尊荣必将不保,在一众勋贵中泯然众人。

想要重现卫国公府曾经的荣耀,唯有背水一搏!

唯有除掉岑隐!

想到岑隐,耿安皓的眸底掠过一抹浓浓的杀意。

殿外的蝉鸣声更尖锐,也更响亮了,就如同他心底呐喊的声音般。

岑隐,都是因为岑隐。

当初若非岑隐的挑拨,皇帝何至于对父亲越来越疏离,越来越提防,父亲又何至于被逼得打算谋反!

父亲还不到四十,年富力壮,他本该好好地活着,含饴弄孙……

短短一年,耿家已经是如天上地下般的差别。

耿安皓知道,以现在的耿家是无力谋反了,所以就只剩下了一条路,只有绊倒了岑隐,才能重振卫国公府。

所以在魏永信找上门的时候,他同意了和他合作。

在这京中有能力与岑隐勉力一搏的也唯有京卫统领魏永信了。

“……”皇帝慢慢地转着手里的玉扳指,还是一言不发,脸色阴晴不定。

耿安晧俯首作揖,郑重地说道:“请皇上严惩岑隐。”

然而,皇帝还是没说话。

压抑的气氛持续着,刘钦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彷如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耿安晧心里急了,皇帝明明对岑隐动了怒,可为何就是不肯下定决心除掉岑隐这个奸佞!

耿安晧咬了咬牙,再次抬眸对上皇帝深沉的眼眸,又道:

“皇上,奸佞不除,朝堂难安,人心动荡。”

“皇上,您要是再犹豫不决,怕是压不住京卫大营兵将的怒火了。”

到了最后一句,耿海的语气中就带着一丝威胁了。

皇帝双眸微张,薄唇抿得更紧了,面沉如水。

偏殿内的空气更为凝重,沉闷,仿佛是风雨欲来。

这个时间,本该是皇帝上早朝的时间了,却没有一个內侍敢提醒皇帝。

外面如同声嘶力竭般的蝉鸣声再次袭来了……

偏殿内外,皆是笼罩在那单调的蝉鸣中。

文永聚就站在湘妃门帘外的正殿中,不过是一道门帘之隔,他只需侧耳倾听,就能隐约听到里面的声音。

文永聚的唇角微微翘了起来,半垂的眼帘下,眸光锐利。

这一次,岑隐必定要栽了。

也是,他骄横跋扈,得罪了大半个朝堂的人,早就弄得人怨声载道,迟早会自取灭亡。

文永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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