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永聚正想着,就见袁直送走端木绯和安平后,慢悠悠地返回了正殿,朝他走来。/p
“文公公,”袁直笑呵呵地对着文永聚道,“你一向对皇上忠心耿耿,以后就由文公公贴身伺候皇上吧。”/p
文永聚面上一喜,满口应下:“皇上就交给咱家伺候便是。”/p
这可是他在皇帝面前露脸让皇帝知道他忠心的大好机会,他也可以借机试探一下皇帝的意思,看看皇帝到底属意哪个皇子为下一任太子。/p
即便是皇帝真的不行了,自己也可以争一个从龙之功。/p
文永聚越想越是激动,心跳砰砰加快,赶紧进了皇帝的寝宫。/p
后方的袁直随意地甩了下手里的拂尘,眼底掠过一道嘲讽的冷芒,朝殿内的几个小內侍望去,慢条斯理地拖着长调子吩咐道:“都听到了没?”/p
“是,袁公公。”那几个小內侍连连应声。/p
文永聚自己打帘进了寝宫,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尿骚味扑面而来。/p
皇帝还一动不动地躺在龙榻上,面黑如锅底。/p
这股令人不适的尿骚味正是从皇帝身上散发出来的。/p
文永聚下意识地驻足,皱了皱眉,脸色微变。/p
他突然想起皇帝自苏醒后龙体虚弱,不仅坐不起来,连出恭不能自理。为了防止皇帝生褥疮,太医要求服侍皇帝的人每个时辰都要给皇帝翻身,拍背,按摩四肢,而且每天还要两次给皇帝擦身,换衣,保持清洁。/p
文永聚是大太监,以前可谓一呼百应,已经很多年没有做过这种贴身伺候人的活了,平日里伺候皇帝日常的事务基本上都是由养心殿内的那些小內侍负责,不需要他操心,他只需要每天服侍皇帝喝药就行。/p
这时,后方传来一阵打帘声,两个小內侍一前一后地进来了,慢慢悠悠,看到文永聚也没有行礼,直接从他身旁走过。/p
文永聚眉宇紧锁,面沉如水,对着那两个小內侍厉声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皇上的?!还不赶紧给皇上擦身换衣!怠慢了皇上,你们担待得起吗?!”/p
两个小內侍轻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走在前面的长脸小內侍神情冷淡地扯了扯嘴角道:“文公公,袁公公方才说了,以后服侍皇上的事都由文公公您来负责。”他的语气听着还是客客气气。/p
“好重的尿骚味!”另一个细目小內侍挥了挥手,阴阳怪气地说道,“文公公,您的鼻子还好吧,没闻到味吗?皇上shī_jìn,您还不赶紧给皇上擦身换衣!怠慢了皇上,文公公您担待得起吗?!”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把方才文永聚说的话全都如数奉还。/p
“放肆!”文永聚脸色铁青,没想到两个低贱的內侍也敢这么对待自己,想也不想地就高高扬起了手,一巴掌就要甩出……/p
但是,文永聚的手才刚抬起,那细目小內侍就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了他的右腕,如铁钳般。/p
“哎,”那细目小內侍不以为然地摇头叹气道,“文公公,您不好好去照顾皇上,还有空在这里耍威风胡逞能啊!”/p
“你……你们……”文永聚气得脖颈间根根青筋时隐时现,只觉得右腕上一阵剧痛传来,像是要被对方生生捏断一般疼,吸着气道,“放肆,放开咱家!”/p
文永聚和两个小內侍彼此对峙着,争吵着,他全然没有注意到龙榻上的皇帝脸色更难看了,眼神阴鸷。/p
现在连这个些绝了根的阉人也敢如此怠慢他这个天子了!皇帝咬牙,浑身如筛糠般颤抖着,脑海里回响起了方才安平说的那番话:/p
“现在的你不能坐,不能行,不能言,不能自理……你现在活着比死还难受!”/p
“本宫当然想让你好好活着,多受几年罪,让你亲眼看着自己一点点地腐朽下去……”/p
这一刻,皇帝心中恨意翻涌,他连带文永聚也一起恨上了,心里反复地默念着“安平”,一遍又一遍。/p
另一边,安平离开养心殿后,并没有立刻出宫,而是带着端木绯一起去了乾清宫。/p
乾清宫前,一片空旷平坦,安平和端木绯行走于两边的汉白玉雕栏之前,目光都望着正前方的乾清宫,飞檐翘角,雕栏玉砌,一派华丽威仪、庄严雄伟的皇家气派。/p
安平已经很多年很多年没来过这里了。/p
当年,崇明帝就是在乾清宫饮剑自刎,所有服侍这崇明帝后的內侍宫女全部都被斩杀,这个地方,血流成河。/p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早就看不到一点血迹,也没有一点血腥味,可是安平却觉得鼻端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p
安平在距离乾清宫五六丈外的地方停下了,端木绯默默地陪在一旁,一言不发。/p
十八年过去了,当初的一幕幕对于安平来说,还是记忆犹新,彷如昨日发生般清晰。/p
当年的九月初九,她偷偷地从密道潜进宫中,当时,慕建铭已经带兵到了保和殿,因为禁军副统领魏永信临阵叛变,杀了当时的禁军统领郑玄,局势危急。/p
当时,她已经怀胎八月,从前一日开始就腹痛难当,在密道时,她早产了,诞下了一个死胎。/p
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男婴……只是他与这个世间无缘。/p
想着,安平不禁抬手抚了抚自己平坦的小腹,眼底弥漫起一股浓浓的哀伤。/p
后来她不顾产后虚弱的身子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