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拢淡青色的长袍,一顶白色的幕篱,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药仙,踏浪而来。
他直接取下幕篱,露出那头柔顺的过耳短发,以及那张纯净无暇的脸庞。
若山外有天,天外有仙,定是这般超凡脱俗的模样。
然,他那左眼角下却有颗红色泪痣,好似宝石,闪烁着乱人心智的光泽。
到底是妖是仙?
既陷入这万丈红尘中,谁又能说得清?辨得明?
唐佳人望着公羊刁刁,眼圈渐渐红了,眼睛却一眨不眨,生怕他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一个假象,会被眼底的泪水冲刷得无影无踪。所以,不能落泪,定要看清楚他是谁。
公羊刁刁却像个尽职尽责的大夫,对所有人都视而不见,径直走到床边,取代了黄莲的位置,捏了捏脉搏,又摸了摸伤口,当即立断道:“准备干净的布,耽误不得,即刻拔出。”
二王爷尚没有从公羊刁刁又活过来的惊讶中回过神,听他此言,立刻附和道:“快拿干净的布来。”
公羊刁刁伸出双手,黄莲亲自为他将袖子挽上去,露出两只纤细的手臂,看着都让人心疼。
唐佳人几次想要开口说话,却紧紧闭上嘴巴。这个时候,不是她逞能的时候。唯有闭上嘴巴,不能感情用事。一切,待公羊刁刁救了羽千琼再说。
只要那个人还活着,知道他还安好,就已经很感谢这个喜欢愚弄人的凡间了。
二王爷也是看过拔箭的,见公羊刁刁已经用手攥住了箭尾,忍不住道:“且慢。据本王所知,若冷箭透体而出还好些。若不是,就要用刀割开皮肉,方便取出尖头。”
公羊刁刁干脆利索地道:“西锦衣卫的箭,带有毛刺,只能进,不能退。然,此时此刻,若进,便要刺穿他的心脏。若退,只能痛不欲生。王爷自己选择。”
一长串的话,说得干净利索,毫无半点结巴的迹象。
唐佳人不晓得,这是因为自己就站在他身边,还是因为其它原因。毕竟,在百娆阁时,他扮成青衣小厮,说话就挺顺溜的。
不过,见黄莲的表情毫无异样,显然公羊刁刁的口吃已经好了。
想明白这一点,唐佳人为公羊刁刁而开心,觉得可以为此豪饮几杯。当然,前提是,羽千琼无事。否则……她如何心安?
二王爷被公羊刁刁怼得无话可说,只得从椅子上站起身,道:“还请神医仔细些,不要伤了他的根本。”
公羊刁刁问:“可还有话交代?”
二王爷的双腿一抖,又坐回到椅子上去,望向公羊刁刁的目光,竟有些茫然。半晌,他问:“当真如此凶险?”
公羊刁刁道:“若无话说,我动手了。”
二王爷刚要喊停,就见公羊刁刁一把将冷箭拔出,动作快得就像拔萝卜。不不不,拔萝卜也比这麻烦些,最起码要先把土向四周推开些。
“啊……”巨大的痛苦,令羽千琼弹起身子,大吼一声,却又重重跌回床上,继续陷入昏迷之中。
与此同时,一道血从他的伤口处喷薄而出,被公羊刁刁用一叠白布堵了回去。
别说唐佳人了,在场的哪一位不是看得目瞪口呆啊。
这……这这……这是救人啊?还是乘机报复呀?
知道大夫下手又稳又准,却不知道,原来还得加上一个又狠又毒。
唐佳人心惊胆颤,侧头看了战苍穹一眼。
战苍穹竟然明白了那一眼的含义,顿时心花怒放,且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儿照顾自己的身体,千万不能落到公羊刁刁的手上。
黄莲忙上前,压住羽千琼的伤口,不让血快速喷涌。
二王爷噌地站起身,用紧张的声音问:“如何?”
公羊刁刁将西锦衣卫的毒辣长箭往桌子上一扔,发出嘭地一声,回道:“一脚出了鬼门关。”
二王爷坐回到椅子上,拿起箭羽,看了看箭尾上的西锦二字,眸子就是一缩。
公羊刁刁继续道:“另一只脚能不能守得回,就看他造化了。”
唐佳人慢慢嘘了一口气,决定等会儿乘人不备,就给羽千琼喂些血。都说人参能吊命,她这棵行走的人参姑娘,也到了出手救助世人的伟大时候了。嗯,给羽千琼血,她甘愿呢。
二王爷放下箭,问:“需要什么药,尽管开出来,本王的库里若是没有,立刻去宫里求。”
唐佳人颇为诧异地扫了二王爷一眼,见他不像作伪,看来是真的关心羽千琼。可是,她又实在想不明白,既然二王爷对羽千琼是真心的好,为何总对他拳打脚踢?看起来,就像恨他不死一般。总结来看,就是一撮白毛有病!
公羊刁刁将根本没沾一滴血的双手放入清澈见底的铜盆里,在水中轻而仔细地揉搓着。水中倒映着他的眉眼,有着别样的神采,与往日绝不相同。
待他洗干净手,这才在小药童服侍下,将双手擦拭干净,取出银针,封住羽千琼的几大要穴,减慢血流的速度。
唐佳人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多心。否则,她怎么会觉得,公羊刁刁在拿羽千琼出气呢?洗手什么时候洗不行,为何不先给羽千琼止血?
嗯,可能是她不懂,止血也需要个间隔时间段?
唐佳人扫了步让行一眼,想等会儿问问他。
可步让行从战苍穹出现在屋里后,就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这会儿已经缩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充当摆设呢。
唐佳人收回目光,再次看向羽千琼,眼中是藏不住的担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