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对孙策和孙权说道:“二位贤侄,你既不把长沙忧患放在眼里,想必志气不低。我且问你:志向若何?”
一听闻这句话,孙策慨然道:“愿效刘范,纵横天下,霸有一方!”
“我当追随兄长,辅佐兄长成就不世之功!”孙权稚嫩的声音也毫不服输。
孙策孙权之语掷地有声,曹操略微变色;荀彧面色铁青;孙坚则是一脸惊骇。长亭中,气氛忽然因两个小孩的话变得尴尬诡谲起来。
孙坚的脑门上汗珠不住地冒出,他没想到他的两个儿子居然会当着两个权势滔天的人的面前,说出这般大逆不道之语:刘范那是什么人?彻头彻尾的国贼啊!而且看荀尚书的脸色很是难看,要是荀尚书上表朝廷的话,他孙坚可就万劫不复了。孙坚反应过来,一回身就对二子拳打脚踢。
孙坚又赶紧给曹操和荀彧赔罪,赔笑道:“黄口小儿之言,不足为信。某教子无方,还乞二位恕罪。”
曹操之颜色未可知其意,而荀彧已作怒色,孙策孙权却毫无惧色。荀彧目视二子良久,骂道:“刘范乃篡逆之辈,罪同濞、莽。天下忠义之士皆不耻,欲除之而后快,以报国家。汝兄弟年齿虽幼,安敢效仿国贼,作窃国篡逆之谋邪!”
荀彧这句话的分量其实已经很重了,江东猛虎孙坚也不禁为之战战,而孙策和孙权两人的眼里竟没有流露出半点畏惧,反而是对荀彧多有不屑。孙策盎然道:“范起兵西凉,方有四年,而战罢四方,杀敌破贼,拓疆万里,活民千万。方及加冠,而控弦之士数十万,贤能为之所用,人民悉深爱之。可见范虽国贼,亦是天下少有之英雄,正可为吾辈所借鉴。”
“吾兄此言有理。”孙权也不甘示弱,一双湛蓝的双眼瞅着荀彧不停。
荀彧正欲再分辨,又忽然想起这两人一个孺子,一个也是未及束发,他一个朝廷大臣与两个小孩争辩恐怕有失体统,故而只是怒视着,并不再说话。
“黄口小儿安敢出言不逊!”见荀彧已然暴跳如雷,只是碍于年纪和身份不好当场发作,孙坚少不得又回身教训两个儿子。
亭中的气氛变得僵硬不已。这时,曹操颜色稍缓,拍了拍孙坚坚硬的肩膀,说道:“哎,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量二幼子如何能知忠孝节义之事?文台快快停手。”
孙坚听曹操之意像是要做和事佬,赶紧停下,毕竟他也不想再把两儿子给打坏了,原本就是做个样子给荀彧看的。
荀彧瞪了一眼曹操,曹操却不管,绕过孙坚,走到早已鼻青脸肿的孙策和孙权两人身边,蹲下身子给孙权整了整凌乱的衣襟。见孙权虽被其父揍得鼻青脸肿,脸上却仍然坚毅,未改其色,曹操暗里称奇,明里叹息道:“唉,文台下手未免太无轻重!”
孙坚瞟了眼荀彧,其色仍怒,道:“吾教子无方,竟养出如此不忠不义之子,怎敢轻饶?还不快给曹公道谢?”
“谢令君出手相救,小子感激不尽。”孙策和孙权不服气地说道。
孙坚气得再次扬起宽大的手掌来,曹操却拍掌而笑。曹操笑道:“汝兄弟欲效刘范,这没什么。我曹孟德也欲驰骋疆场,纵横天下,为大汉开疆拓土,扫荡蛮胡。若死后墓碑上勒有大汉征西将军之墓,此生大慰,不作他求。”
孙策和孙权点点头。曹操又道:“只可惜范有勇谋,却不为国家报效,忘恩负义之辈耳。汝兄弟学刘范不如学卫、霍,一可纵横驰骋,二可报效国家,岂不更好?”
孙策和孙权躬身拜曰:“谢令君指教。”
荀彧之色稍降,孙坚也暗暗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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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亭中,荀彧望着平旷的平原上,那一条通向地平线的官道上高高飞扬的烟尘,望得出神。那是孙坚的车驾,曹操本还想多留他一时,孙坚却推脱天色已晚,害怕进不了下一个城池中歇脚,就带着朝廷划拨的两千名江东士卒匆匆开拔了。曹操饮尽最后一壶酒,见荀彧长身远眺,顾笑道:“文若尚在为孙文台二子之事忧心忡忡?”
荀彧说道:“正是。吾观孙文台二子俱有篡逆之志,更有英雄之姿,若俟其成长,说不得便成为第二个刘子楷。”
曹操一边用袖口擦了擦油腻的嘴,一边咯咯地笑。荀彧不解,说道:“明公何故作笑?”
曹操笑道:“吾但笑文若杞人忧天,更笑文若竟如此忧虑两个小儿。”
荀彧焦急地说道:“明公不可轻视啊!想当年刘子楷亦是束发之年,朝廷皆轻之,轻与其凉州牧之职,纵虎归山。而孙文台之子更是直言志在反叛,岂不得防备?况且其子尚且如此,更不知孙文台是否怀有二心。孙文台乃江东猛虎,若怀二心,则长沙休矣,荆襄休矣。”
曹操笑道:“文若放心,孙文台曾多次进剿羌胡,又在十军之战中与刘子楷势不两立,定是忠臣。退一万步说,就算孙文台父子欲反,他父子也不敢在如今朝廷兴盛时犯上作乱。若其必乱,不过徒增吾之军功耳。”说着,曹操的笑容消逝了,转是一脸阴鸷。
荀彧这才知道,原来曹操其实也有些忌惮孙坚。但荀彧又有些疑惑,为何曹操忌惮孙坚之勇武,又怎么会放他走?曹操像是知道荀彧的心思,还没等荀彧问出口,他就自己解释道:“交州不服王化,荆南四郡有陷入大乱之象。此时乃用人之际,可先用孙坚治平其乱。若孙坚果有反心,则可待孙坚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