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抬起手,扶在景君的肩膀上,道:“渊儿,你还小,有些事,你不懂。”
“可是,方师说的比盛尚书有道理啊。”景君赵渊不服气。
太后微微皱眉,随后露出疑惑之色,思索数息,似有所悟,盯着景君的双目,问:“你身边谁最喜欢方虚圣?”
“当然是红妆姑姑。”赵渊眉飞色舞地回答。
太后愣了数息,眼中闪过一抹灰色,突然捂着嘴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母后!母后……”赵渊大叫。
“太医!传太医!”一旁的大太监急忙冲上前扶住太后。
医家众官疾步上前,也顾不得避嫌,立刻外放医书,救助太后。
奉天殿仿佛被一分为二。
一边寂静有序,另一边却混乱喧闹。
很快,太医等人送走太后,景君赵渊有些茫然无措地坐在龙椅之上,小脚悬在龙椅外,紧紧并在一起。
盛博源立刻道:“太后病重,此事待太后病愈后再议。”
方运却道:“此事拖不得!君上,臣请您金口玉言,废除之前盛博源逼迫太后颁发的圣旨。方才臣与百官之言,您看在眼里,已经明白百官更加支持谁。”
盛博源大惊失色,没想到方运竟然如此,慌道:“君上,您万万不可中了方运的奸计!一旦放弃和谈,景国必将陷入危机!不是所有官员都支持方运,他们只是敢怒不敢言!”
方运正色道:“君上,您上朝多年,对许多事也有自己的判断,臣只问三个问题,第一,如此大的事不经内阁同意便决定,是否合理合法?第二,盛博源亲自说是威胁要挟太后,您说太后是否完全愿意?第三,太后病重,您应当承担一国之君的重责,正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您此刻是不闻不问,还是力挽狂澜?”
待方运说完,盛博源便心知不妙,因为方运的话十分巧妙,先是提出一个答案必然偏向方运的回答,自然会影响后面。
至于第二个问题,看似是抓住盛博源的把柄。实际上,在场所有官员都知道,盛博源之所以那么说,是为了替太后承担责任,出了事,他一人担着。
但景君还年幼,不可能想到这一层。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则更加厉害,先是承认景君的地位,让这个一直被百官和太后操控的孩子获得权力,最后再进行引诱怂恿,别说一个小孩,就算是成年人都未必完全不受影响。
谁不愿意当一个力挽狂澜最后名留青史的明君?
经过多年的积累,方运一朝点破,赵渊立刻仰起头,用平稳而坚定的声音道:“朕宣布,取消和谈,之前一切,尽皆作废。盛尚书,念在你忠心体国,又深得太后信任,朕便不重罚你,闭门思过三天吧。”
赵渊掀开垂帘,露出稚嫩但威严的面孔。
“陛下……”
方运打断盛博源的话,道:“还请陛下命盛尚书交出矫诏,以免流毒天下。若是盛尚书拒不从命,还请陛下给予微臣专断之权。”
赵渊本就不怀疑方运的话,立刻看向盛博源,道:“盛爱卿,朕命你交出圣旨,如若不然,朕只能请方师出手。”
盛博源站在原地,面色阴晴不定。
他不想交出圣旨,但是,他很清楚,方运的手上淌着无数妖蛮的鲜血,甚至还有读书人的。一旦抗命,那么以方运的霸道作风,就敢直接废了他甚至下杀手。
虚圣有免罪之权。
数十息后,盛博源长长叹了口气,道:“圣旨在老夫书房之中,我夫人知道藏在何处,方虚圣可派人去取,但请不要惊扰家人。”
方运点点头,道:“来人,带盛尚书去歇息。曹相,麻烦您亲自去一趟盛府,盛夫人一定认得您。”
“老夫这就前去!”
曹德安离开,朝会自散,但方运没有走,而是领着赵渊,背着手缓缓向御花园走去。
赵渊紧紧跟在方运身后,脸上有些紧张,同时也有些期盼和兴奋。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繁花苍翠之间,格外醒目。
两人走了许久,方运道:“陛下,您最想做什么?”
赵渊不假思索道:“当然是当一个像太祖爷爷的明君,中兴景国,最后,带领人族战胜妖蛮!”
“人力有穷尽。”方运继续自顾自向前走,没有看身后的赵渊。
“我知道,连陈老祖都有做不到的事。但就像您说的那样,就算做不到,也要去做,死而无憾。”赵渊坚定地回答。
“若是有一天,为师挡了你的路,你当如何?”方运突然停下。
赵渊来不及停步,一头撞在方运身上,闷哼一声,抬起头,茫然地看着方运的背影,只觉如山如岳,想了许久,认真地回答:“我不知道。”
“那时候,你应该明白,你走错了路,换条路试试。”方运继续迈步上前走,始终没有看赵渊。
“嗯,学生记住了!”赵渊用力地点头,伸手牵着方运的衣衫,迈着小脚噔噔噔跟上去。
走了许久,方运问:“想到高处看看吗?”
赵渊本来有些疲惫,听到方运的话顿时双眼发亮,但随后担忧道:“母后会不会生气?她本来就病着,万一因此病上加病,渊儿便是罪大恶极。”
“这种事烦她。”方运说完,牵起赵渊的小手,脚下升起平步青云,托起两人。
“哇……”
赵渊轻呼着,两手紧紧抓住方运的手臂,两脚轻轻踩踏平步青云,体验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