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秋娘从没听柴瑜说过这么多话,如今一说这么多,却是对于政治的透彻。果然是帝王之后啊。陈秋娘与苗翠都不由得吃惊了。
“想不到你小子还看得挺透彻的嘛。”苗翠愣了几秒,哈哈哈地笑了。
“所以,你要不动声色,去帮我瞧一眼云姨的情况,就回来。你要闹出动静,就真的是给你家将军添了莫大的麻烦了。”柴瑜很认真地说。
苗翠点点头,柴瑜则就开始为她介绍朱家府邸的构造,护卫人员的巡逻特点。云姨住的地方,以及朱家很危险的一些人物,其中就包括那个念奴。
陈秋娘在一旁听着,也越发觉得朱家果然水深得很。只不过,她又想朱文康那样子能拿捏得了朱家这么大的一个盘子?
“你不要惊动任何朱家的人。朱家贩卖北方货品,能走北方,肯定是跟官家通的。你若是走错了步子,就是给将军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柴瑜又叮嘱。
“我知道了,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好了,我去看云姨了,你等我好消息。”苗翠不耐烦地跑了出去。
陈秋娘从没见过这样的柴瑜。以前的他给她的印象,就是一个腼腆的少年,极少言语,倔强而有很明亮璀璨的眼睛。而今跟苗翠说话的他,表述准确,逻辑思维清晰,分析事情到位,这真正是一个少年英雄的模样了。
“怎么了?”柴瑜看陈秋娘瞧着他,便是问。脸上又是那种腼腆的神色。
陈秋娘轻轻摇头,说:“没什么的。我只是在想,若是你能顺利脱离得了朱家,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难。”柴瑜丢了一个字,并没有说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积极想拌饭,总是可以的。”陈秋娘安慰他。
柴瑜摇摇头,苦笑着说:“比登天还难。”
“为什么?”陈秋娘询问。
柴瑜只是认认真真地瞧着她,亦不答话。
“怎么了?你怎么奇奇怪怪的。”陈秋娘问。心里也料定朱家必定掌控着什么,或者想从柴瑜这里得到些什么。
“秋娘。”他喊了一声,却又不说话了。
“嗯,我在,你说。”陈秋娘连忙说。心里再次涌起对这孩子的疼惜。若他真是柴荣之后,是作为帝王继承人培养的那个人,丧父丧母,又东躲西藏,最终以为落得安稳时,又入了狼窝,在这西南小镇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像是永坠地狱一般。
这些加在柴瑜身上与心上的伤痛,不比原来的陈秋娘来得少。再说,原来的陈秋娘不过是承受了大半年,而这柴瑜整整承受了十年。
十年,足以让一个人磨灭了希望,亦可以让一个人性格扭曲。但眼前的少年,虽然倔强沉默,但知恩图报,不曾愤世嫉俗。若是当初他爹爹不曾去世,他将来继承帝位,又是如何的一个帝王呢。
陈秋娘思绪万千,柴瑜却只是看着她。
“你怎么了?”陈秋娘不由得问。
“若是有朝一日,我能脱得苦海。想要过的生活,不过是跟心爱之人一起。耕田劳作也好,游山玩水也好,只想安宁平静地过这一生,不去理会这世家的纷纷扰扰。”他缓缓地说。
“这样甚好。”陈秋娘点点头。
他脸上却露出悲戚的神色,然后垂了眼帘,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你好好去做事,不要来看我了。”
“我得了空就来看你。”陈秋娘回答,她觉得眼前的少年神色语气有些不对劲儿。
“不要来了,你走吧。”柴瑜别过脸,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