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的声响有如万马奔腾,让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歇口气的唐军,全都站了起来,看着城外那片潮水般涌来的大队人马。
“吐蕃人要拼命了,全军预备!”
田珍只看了一眼,就大声叫唤起来:“箭矢、石头还够不够,热油烧好了没有,赶紧提上来。”
其实城下一直都在忙碌着,那些临时充当傔人的,是城中被组织起来的汉人,他们抱着一捆捆的箭矢,扛着一块块的擂石,提着一桶桶烧开的滚油,马不停蹄地朝城墙上送,同时将受伤的军士抬下去。
这一次,吐蕃人的速度非常快,刘稷射出第一支弩箭时,他们离着城墙已经不到三十步了。
他射出的弩箭,插在一个吐蕃大汉的手盾上,此人不但身高体长,而且身手矫健,更重要的是,穿着全覆式札甲,只露了一双眼睛出来,长长的梯子被他一扛在肩上,另一只手上还握着一把直刀,简直可以称得上健步如飞,三十步的距离,他只跨了几下就到城墙,一只手将梯子搭了上去。
他们竟然连掩护的弓箭手都没安排。
见此情形,刘稷毫不犹豫放下弩机,抱起一块大石头,照着梯子砸了下去,那个大汉躲避不及,举起手臂上的皮盾挡了一下,身下的梯子发出一阵摇晃,居然没有散架。
“让某来。”
许光景双手提着一桶热油,劈头盖脸地连桶一块儿倒下去,那人被淋了个正着,发出一声慑人的惨叫,却依然一步一步往上爬着,很快,就露出了上身。
只见他的手上被烫起了一个个的泡,热油顺着甲叶的缝隙,无孔不入地钻进去,浑身都冒着气,只有一双眼睛,被铁盔的外沿挡了一下,才没有淋着。
刘稷一把取过陌刀,身体后退两步,留出一个施展的空间,那人大叫着攀上城头,眼见着就要跳下来,就在这时,许光景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支点燃的火把,照着他的身体扔了过去。
只听得“轰”得一声,热油从脚底开始燃烧,很快就包裹了整个身体,那人的眼中射出恐怖的光芒,口中嗬嗬作声,如同一个火人般冲下了城墙。
“就算是一只厉鬼,老子也要将你斩入地府。”
周围的唐军无不为其威势所摄,见此情形,刘稷大喝一声,陌刀破空而出。
匹练般的刀光直直地砍向那人的身体,或许是被大火烧得糊涂了,那人不闪不避,竟然下意识地想用手臂上的皮盾去挡,凌厉的刀锋划破皮盾,连同他的小臂一块儿斩落。
早已被大火吞噬掉痛感的吐蕃大汉,脚步没有丝毫的停顿,眼中凶光毕现,直刀被他挥出一个圆圈,上面还沾着燃烧的热油。
刘稷拖刀后退,闪过对方的一击,不及站定,腰身一拧,陌刀由下至上,由后到前斩向那人的胸口,刀锋劈开甲叶和里面的层层牛皮,直入皮肉,喷出的鲜血被大火蒸发掉,依然未能阻止对方的步伐。
“嗤嗤”的声音不断响起,那人的身上被唐军射中了好几箭,却连晃都不曾晃一下,眼见着又跨上了一步。
这是一个比达囊乞还要硬的家伙。
刘稷凝神聚气,将陌刀高高地举过头顶,双腿分开,腰身挺直,口中大喝一声,刀光迎头斩下。
“受死!”
已经神志不清的大汉下意识地横刀去挡,沉重的刀势连同他的刀子一块儿压下,劈开铁盔和坚硬的头骨,几乎将对方的头斩成两片。
这一下,才总算结束了他的生命,被烈火烧成枯骨的手上终于松开,那柄直刀“铛”地一声掉在地上。
刘稷用陌刀推着他燃烧的身体,奋力一脚,将他的尸体蹬下城头,还没有来得及歇一口气,又一个吐蕃人攀上了城头。
敌人竟然在头一批攻城者当中,就派出了最强的人手,顿时给了守军极大的压力,城墙上到处都响起了厮杀声,唐军自然而然地拿出了野战的架式,排出了三、五人的小队伍,在每一个垛口处,都进行着激烈的争夺。
源源不断的重甲武士攀上城垣,许多人身上插着不只一支箭矢,然而甲胄带来的防御,让他们能经受得住更严重的打击。
这些武士是各部落中的勇士,技艺精湛,悍不畏死,就连烈火都无法让他们立刻倒下,有些人甚至和身扑入唐军的队伍中,试图用身上的火焰来烧死敌人。
一个给大唐造成了巨大灾难的邻国,果然有着足以自傲的本钱。
陡遇强敌,刘稷却越战越勇,陌刀在他的周身划出道道白光,痛快淋漓地发泄着心中的战意,将身前十步左右的范围,变成了一个死亡地带,当者无不披靡,哪怕是再厚的甲胄,也无法经得起他的重击。
劈、砍、刺、挑、绞、扫,超过一人高的巨大刀身,与他仿佛合为一体,越来越得心应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他发现身前为之一空时,已经逼近了城头,连续用力对于体力的消耗是巨大的,以他的身体条件,还无法做到很快地恢复,不得不倚着刀身,稍稍加上一口气。
“戍主,换某来。”
张无价简单地吐出一句话,站到他的身前,刘稷一言不发地抽刀后退,顺便观察了一下城头上的情形。
在吐蕃人连续不断的攻势下,唐军的死伤可想而知,就连田珍这个主将,都加入了战团,一边发出阵阵吼叫,一边挥舞着陌刀,如果不是拥有这种利器,只怕现在已经悬了。
吐蕃人集中了全国之力,像那种以一当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