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衍历,昱盛年八月十五,晴。
由于中秋宴要戌时才开始,舞姬们献舞也排在戌时中,一早起来她们就要排练,忙得不可开交。舞台早已搭建好,周围用幕布围着,将里面遮得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为了适应舞台,他们早上要一直在这排演,中午少少吃一顿,晚上要等表演完才能吃饭。
皇宫里到处都摆满各色鲜花,彩布,以及各种窗花,字谜,还有皇宫一条街。
皇宫一条街其实原本就有,只不过往日是在外宫街道上,宫里人可以把自己用不完的,或是外面带来的或新或旧的物品摆出来交易,省得大家出宫不便。今日过节,这条街被皇帝特许摆到内宫广场上,围着边沿一圈,什么时候散场随意。
这样一来,这里也跟民间一般热闹,各种吃食,衣物,饰品等等应有尽有。宫女太监们也被放了半天假,白天都可以来这里赶集,买卖东西。到晚上中秋宴之前,他们必须回到各自主子身边伺候。也有少数特别得宠的,事先得了假,已经出宫回家探亲去了。
皇子皇女们按照要求,都换上绣有月亮花纹的衣服,叽叽喳喳地给安太后和皇上皇后请安拜礼。各宫室的嫔妃,夫人,贵人等等也都齐聚一堂,一大家子十分热闹。
禁军们就没有宫女太监那么幸福了,他们加强了守卫,轮班换岗,护卫皇城安全。任何一个角落,不管有人没人,都有禁军站岗。为了今天这个节日能平安度过,上官无忧调集几路兵马,京城治安也加强了,皇城更是重重把守,出入都需要特制的证件。
上官瑾和义兄上官沅也被义父安排在皇上身边护卫,但他们为不引人注目,化装成了太监。上官沅本不愿意,无奈父亲命令如此,只好答应。两人就站在暄梐的宝座旁,这副打扮,不熟识的人根本认不出。
御花园内,一些在休假的宫人三三两两地闲逛聊天,远远看见亭子里有主子便知趣地离开。而这主子,便是刘焕和暄缜。
长公主暄宁已经带着刘郴去给安太后和暄梐云琴请安了,刘焕谎称要走亲戚,在宫里各处转转,让妻儿先去。说,他们全家之前已经一起请过安,没必要再这么隆重地来一次。
暄宁和刘郴这回请安,不过是跟安太后和皇上皇后禀告一声,我们来了。而他去各处走走转转,联络联络感情只会对他们一家有好处,让众人觉得他们很懂事,重亲情友情。因他言之有理,暄宁没有反驳,独自带着刘郴去,不管夫君。
河边,有许多宫女太监和杂役在放河灯,灯盏扎成各种漂亮形状,上面写着祝福语,放进河里随波漂流。宫里这条河直通宫外,这些河灯也会随之漂出去。因中秋宴之后,主子们都要来此放灯,故而此时是宫人们的天下,既表达了他们的美好愿望,又点缀了节日气氛。
刘焕看一眼那些河灯,对暄缜道:“十一王,今年可有河灯要放?”
暄缜懒洋洋地答:“有什么好放的,今晚有焰火,要多灿烂有多灿烂,河灯?哼,太逊色了!”
刘焕低声提醒道:“大家都这样,唯你我二人冷眼旁观,易引人怀疑……”
暄缜一愣,没错,他们俩躲在这里确实有些奇怪。别人都高高兴兴去过节,玩游戏,猜字谜,吃吃喝喝,逛街买东西,他们却在这里窃窃私语,神情严肃,怎么看都可疑!
“唔,南洵王,言之有理。”暄缜点点头,“来人呀,酒菜伺候。”
远远站在岸边的宫女听见,急忙去准备,不一会儿就送上六菜一汤一果,美酒两壶。
宫女斟酒,暄缜道:“去,弄几只河灯来,我们要放着玩儿。”
“是,可要写字?”宫女答应着问道。
暄缜问刘焕,刘焕自认书法不错,便大手一挥道:“笔墨伺候!”
宫女送上文房四宝,刘焕卷起袖子写下:“文者操戈,天海归一,笔墨一点,福光圣眷。”
写完,他将字条折作几折,塞在河灯里。
暄缜并未细看,以为他和其他人一样,只是写些普通的祝福语。见他搁笔,便道我也写几个字吧。
宫女双手献上毛笔,暄缜舔墨写道:“普天同庆,万事如意!”
刘焕不屑:“哟,十一王,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暄缜问:“如何不像?”
刘焕笑道:“十一王如此年轻有为,霸气威武,写字也该是恢弘大气,踌躇满志的呀。这几个平常字眼,怎么显得出你的本事!”
暄缜却说:“所有的心愿,一句万事如意足矣。”
刘焕哂笑:“呵呵,十一王这是,怕人家看出来吧。你不落款,谁知道是你写的。就算有人认识你的笔迹,几句彰显你王爷风范之言又有何惧?”
对他的想法,暄缜十分不屑。
这刘焕读书不多,武功倒是不错,虽是个藩王,也不过一介武夫,怎懂得那些谋略筹划!谋反篡位本就是天大的机密,在举事之前绝对不能透露半点消息。可这个白痴刘焕,居然想把他们的宏图大业写在河灯里,这不是给皇上通风报信么。
见暄缜不搭话,刘焕顿觉无趣,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调戏那宫女道:“姑娘,这么漂亮,给我做个侧妃如何?唔,今儿月明,正是圆房之夜,到我房里好好伺候,定给你多多赏赐!”
那宫女顿时羞红了脸,躲到一边去垂首侍立,一声不吭。
刘焕越发不爽,伸手揽过身边那个宫女:“你呢,可愿意?”<